一听这女科长这样一说，杜怡奇急忙放下文件，“没有没有，你也没有得罪过我，当初，您那样的忠告，也实在是为了我好。我现在想想，自己的确有不对的地方。我哪里能告得赢那状，哪里能打那样的官司。过去这么多年了，就别是当年的事儿了。再说我们局长也随着‘1?’事件走了，咱们就别提他了。”
“可是，我觉得杜书记一直就没有过去过。自从你回到边城县当副书记，每次碰着你，我就觉得你睦我的眼神是那么不自然。我也知道自己过去不对，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你说是吧，我一个小女人，混在这官场的男权世界里，你说我能怎么办？”
“没，没，没什么，你别这样。没什么呀，我从来也没有怪你。”
“每次我一在楼道里看见你，杜书记，你不知道，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我就想哭。”这女副部长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杜怡奇见不得女人哭，一哭心就软了。
杜怡奇忙找了一张餐巾纸递了过去，让她擦眼泪，不想这女副部长，接过纸巾，一把扑到杜怡奇的怀里，嚎啕大哭。
杜怡奇急忙两手摊开，示意自己毫无举动。杜怡奇劝她，你冷静点，冷静点，这女副部长哪里还管这些，在杜怡奇的怀里巨幅的抽泣。
外边传来了敲门声。我一把推开女副部长，“请进！”
一看要来人，女副部长匆忙收敛了自己的姿态，止住了哭喊。
原来是秘书敲门进来了。
秘书一看，李副部长在杜怡奇的办公桌旁不远处，觉得自己非常失态，一幅十分不好意思的表情。磕磕巴巴地说要处理一个紧急的公务，可是文件在杜书记这里，得从办公桌上拿一下，打扰打扰。
嗨！这就是人，本来错的不是他，就算是杜怡奇和李副部长真有什么事儿，错得也不在他吗？
也许他在想，保密守则明明规定了的：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小伙子是个好秘书，很上路，也明白官场有太多的地方是白虎堂，不能误入的。
“工作吗！有什么关系，该来就来，用不着道歉”杜怡奇对秘书说，“你们的卸洪渠挖完没？”
“完了，杜书记，您还有什么吩咐”，小秘书正好走到门口，半开着门把自己夹在中间。
“你稍等一下，陪我一道儿去检查一下，如果在冬春发生大面积的融雪性洪水，可是不得了的事儿。”
“杜书记！”李副部长给杜怡奇使眼色。
杜怡奇只假装没有看见。
“好的，杜书记，我办完这事儿就来叫您，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杜怡奇的秘书出去了。
“好的”，杜怡奇对自己的秘书说。
“杜书记，这些事情跟你有多大的关系呢，让副县长管去就得了，你怎么还要亲自去呀！
杜怡奇心里想：还不是为了躲你这个母夜叉，如果不是你这个缠人精在，我才不惜得去呢！
“要不这样吧，杜书记，我陪您一道去检查吧，我对这城郊情况熟得很。”
“有谁不熟呢，边城县就这么点大的地方。”
“杜书记意思是不让我去呗？”
“你要去就一块去呗，去看看城郊的百姓，也许我们就能淡化一点当官的欲望呢。”
李副部长娇滴滴地说，“杜书记又批评人，简直是在骂我。”
“没有，到四月份，我还准备让你带市上的乡科班学员外出考察一趟呢！”
“真的呀？”
“当然”
“去哪里呀？”
“去青海、去西藏。”
“为什么去这两个地方？一般不都是要向发达地区，沿海城市学习吗？怎么换地方了。”
“是应该换一换了，既然派出去那么多批人考察学习，也不能对工作获得哪怕一点点帮助，我们就得变了。”
去青海、去西藏，到这些有藏传佛教的地方去吧，去感受那世界上最后一片没有被污染的土地，去感受佛教里最后残存的虔诚。
这时秘书叫杜怡奇下去检查了。
李副部长缠着杜怡奇一道坐上了丰田越野车。
“杜书记，你为什么要让下一批乡科班的领导去青海、西藏呢，我还是闹不明白。”
“藏族教民几乎都是非常贫穷的，这种贫穷在我们看来是一种耻辱或悲哀，但在他们却是不以为然。”
“穷有什么可看的？”
“当初我去的时候，是我在州里当处长的时候，那时候我看到很多藏族教民没有什么文化，他们除了放牧和做必须的事物外，就是转转经筒。因为转经筒里有经文，转一圈就等于念一遍经文，他们以为佛主会听得到。于是他们就不停的这样转动，从小开始，一直到老到死亡。”
“哇，这么厉害呀！”坐在前排的小秘书惊呼，“那真不得了。”
“是啊，这样的生活习惯和节奏你能适应吗？也许过几天可以，过几年你还行吗？还有一些教民朝拜佛主，朝着佛主居住的地方，手里钉着两块木板，五体投地地朝拜，里里外外地朝拜，不远千里地朝拜，坚忍不拔地朝拜。甚至藏族教民的生活就是围绕朝拜佛主而安排的。那种虔诚实在是很震撼人心。”
“那不是近乎到白痴吗？我是无神论者，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儿？”李副部长说。
“可是我认为，当只能是两个精神世界的人活在一个天空之下，不知道是谁的思维更加正常一些。”
“哦！”秘书和李副部长同时发出了惊叹。
“站在那里，你看着那份虔诚，你也许觉得茫然无助，那时，我在猛然之间很沮丧，我觉得自己很贫穷，很想重新生活一次。我觉得自己和这些朝拜的人没法比。面对物质，这些朝拜的人不羡慕，而你和我是那么羡慕他们的这份虔诚！因为他们只要努力，他们可以去拥有物质，而你和我无论如何拼搏，都不可能将那份洁白而凝重的虔诚拥在怀里了！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悲哀，就是整个民族丧失的信仰，失去了虔诚。”
“啊！”
“杜书记，莫谈国事儿，莫谈国事儿啊！”年过五十的司机对我说。
“哈哈哈”，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挖泄洪渠的地方到了，面前一道巨大的坝体拦住杜怡奇的的前行的道路，大家下了车。城市的地形是北高南低，因此卸洪渠就把北部的道路拦腰斩断了，为了得让融雪后的水流沿渠流向河道儿，避免直接从正面涌入城市，给城市造成巨大的打击。
秘书告诉我，挖渠的时候，副县长和水利局长、城建局长、爱卫会等负责人，商讨具体的路线，也吵得不可开交。
杜怡奇忙问原因。
秘书报告说，河道里有不少人为了扩大住房的面积，不顾县上不允许在河道八米内建房的规定，有的甚至把房屋建在河道上了。这样的话，如果真发生洪水，很有可能经过泄洪渠流入河道儿的洪水会把这些房子冲垮淹没。给这些人带来损失不说，是不是也会造成更大的影响，更严重的后果。
杜怡奇问那副县长怎么说。
副县长说这些人利欲熏心，如果真有洪水来了，让他们得点教训也好。
那就按副县长说的办吧。总是有这样的人，你怎么办？卸洪渠只能将洪水引入穿城而过的河道，只要大家竭尽全力。城市受得损失最小就是我们的工作目标。
杜怡奇本意并没有要看卸洪渠的意思，只是碍于这李副部长的纠缠，想摆脱她而已，到这份上，只好说，政府做得对着呢，走，回去吃饭吧，也中午了。
杜怡奇想着这时候，可能李副部长一定会说她回家吃，然后他顺水推舟，大家各回各家就完了，谁想，这李副部长来了一句：“我请大家吃一顿吧！”
杜怡奇跟秘书、司机相互望了一眼。
李副部长又补充道：“想吃什么，大家随便点，别客气。”
得冲大头的人来了。
那怎么办？就算我们要吃牛肉面，估计这李副部长也不肯呀？
那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就随这副部长折腾吧。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组织部培养了十几年，就培养出这样的官迷来呢！
李副部长建议去吃熏马肉，那是一个度假村，边城县的人是十分悠闲的，虽然不富，但在吃喝上面，绝对值得砸钱，只能用砸钱来形容了。
这熏马肉做得很好，是用上好的松树点燃熏制成的，做功极其考究，味道极为鲜美。
杜怡奇明白这女副部长选在这度假村吃的原因，因为如果在西部春吃，太扎眼，人来人往，送礼总不是光彩夺目的事儿，还是隐蔽一点儿的好，至少有掩耳盗铃的功效。
一落坐在桌子上，度假村的主人，便显示出相当的热情。一个小小的县城，老板很容易就认出了是县委杜书记驾到。
“杜书记，咱们喝什么酒？”
“不喝了吧，就这么两三个人，怎么喝呀？”
“唉！无酒不成宴吗？酒还是要喝的”，李副部长对店主人使着眼色：“当然要拿最好的。”
“哎——”杜怡奇急忙制止。
“好，我去选个好酒。”李副部长说完，出去一阵子带回来两瓶白酒。酒瓶上印着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西部牛仔，紧勒着一匹骏马的缰绳。
红色如同火一般的背景色里飞出四个大字——“英雄本色”。
“杜书记，今天咱们就喝这个酒吧，包装好看，名字好听，是惠远城今年推出的新产品，也比较符合您的禀性和身份。”
“那里哪里，一点也不符合的我身份。我算不上英雄，我并不怎么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