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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望乡台前泪眼魂

牛头马面走后,云雅虽不情愿,却还是慢吞吞的走进了那最后一间房屋,原本就破败不堪的房屋,里面更是黑暗无比,只勉强看到一张空了的“床”,之所以说是床,只是因为屋内狭小的空间整整摆了三块破烂不堪的木板拼凑的床,而空着的那张床上,仅仅只有一层稻草铺在在上面,其他的就什么也没有了,再看其余两张床上,竟然也没有多少东西垫在上面。

“你就是新来的女鬼?”

正看着,门口传来极度苍老的声音,云雅回头看去,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很老的老妇人,这老妇人佝偻着身躯,正死死的盯着她。

“是,我是。”云雅急忙点头。

“你也看到了,环境就这样,不过还好,金柯的地狱服刑期将满,即将打回殿前再定生前是非,转押其他地狱,也算可以离开这里了,等她走后,你就将就一下她的床吧。”老妇人边说边走进了屋子最左边的床,躺了上去,便不再言语。

看老妇人睡了过去,云雅觉得自己早已累的不行,倦意立刻便席卷了全身,也没心情再去计较面前的是否是床,直接便爬了上去,倒在了稻草之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一个很美的梦,梦里的她还在那个家,和爹娘过着幸福的日子,祖母依旧每天早晚念经吃斋,初一十五总是要她陪着一起吃斋,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云雅时而梦见祖母摸着她的头,慈祥的微笑,时而,她又躺在娘亲为她亲手布置的温暖小床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醒醒。”那个极度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雅被惊醒。

“你今天开始可以睡金柯的床了。”老妇人说完就要出去了。

“那她人呢?”云雅忙追问。

“牛头马面正带着她去再次量刑。”老妇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雅一个跟头跳了起来,追了出去,远远的看见三个模糊的身影向着她来的方向走去,中间那个身影似乎在哭泣的样子。

“老婆婆。”看着老妇人一直向着有一个方向走去,云雅急忙追了上去。老妇人只看了她一眼就不再搭理她,而是继续往前走,或许是因为年事已高,加上这地上厚厚的枯藤挡道,老妇人走的并不快,云雅小心翼翼的紧随其后,也不再有更多的言语。

走了很久,云雅看到了前方似有一高台悬于半空之中,上面站有很多的鬼,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咒骂,有的面无表情。云雅正看的出神,她看见那位老婆婆已经到达高台下方,正沿着一条泥石小路努力的往上爬,高台的小路甚为陡峭,几近垂直,这让老婆婆爬起来显得极为吃力,云雅想要上前帮忙,却遭到了拒绝。老婆婆爬了很久,直到后来的鬼等的不耐烦了,老婆婆才勉强爬了上去。云雅看身后的鬼魂们早已不耐烦,也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追上了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找到了一个角落,开始向着前方眺望,云雅挤了挤,站在老妇人身边,等她向前看的时候,发现前方一片浓雾,什么也没有,可是再看看身边的那些鬼,云雅觉得她一定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或者有什么事是她看不到的。

“婆婆,你们在看什么?”云雅小声的询问。

“你看不见么?”老婆婆依旧不看她,只是盯着前方。

“我只看见前方是一片浓雾。”

“孩子,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为何要自尽呢,多想想,总会看到的。”老婆婆说完这句话,就激动的盯着前方不再言语,看到这里,云雅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就怕影响到老婆婆的情绪。

看其他的鬼魂们都在看着前方或悲或喜,云雅不敢再打扰,只得挤了出来,这才认真的看清楚这高台的全貌,高台呈椭圆形,除了刚才爬上来的楼梯外,另有一边正有鬼魂从那边离开,而这高台的一侧竟是悬崖陡壁,悬崖深不见底,走到高台的正中间,有一块石碑,上面写了三个字,看了很久,云雅才把那古文看明白,原来这里就是枉死地狱的“望乡台”,看到望乡台三个字,云雅不禁泪如泉涌,祖母和爹娘的身影立刻便出现在眼前,云雅想要用手去触碰,却只碰到了空气,想着祖母和爹娘,泪水落在望乡台上,她终于知道望乡台的妙用,想到这里,云雅又飞速的回到了老妇人身边,再次挤了进去,看着前方的浓雾,泪水落在峭壁之下,然后慢慢升腾起来,浓雾之中竟然出现了爹娘的身影,爹爹正搀扶着娘亲坐到院子中的亭子里,娘亲的面容极为憔悴,爹爹也一脸的愁容,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白了许多,想到当初自己离开时候的坚决,那时候一定是伤了爹娘的心的,也不知祖母是否知道自己离开一事……

“现在,你看到了吧?”老婆婆见云雅哭的十分伤心,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

“婆婆,我想念我的祖母、爹爹和娘亲。”云雅边哭边说。

“想念他们就多看看吧,不是每一次都能看见他们的,在枉死地狱生活的时间久了,能看见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了。”老婆婆语重心长的说。

“恩,谢谢婆婆。”云雅点头回答。

“你仔细看看你的亲人吧,不要等到看不见了才知道后悔。”老婆婆说完就离开了。

“婆婆要走了么?”云雅忙问。

“我要离开了,年代实在太久远,每次到这里来,都看不见他们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到这个地方来了,能见时多见见,不能见时也莫要悲伤,人活一世,总会有分别的一天。”这话说完,老婆婆就离开了,留下云雅站在台边看着浓雾中的亲人哭泣。

看见爹爹娘亲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侍女拿了一碗药过去,爹爹喂娘亲喝下后,叹了口气,看见家中情景,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候,要是自己能在他们身边多好,云雅难过得哭了很久,旁边的鬼魂们见云雅哭得如此悲伤,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全都放声大哭起来,此一时,群鬼齐哭的声音实在让听者觉得毛骨悚然。

哭了很久也停不下来,雾气升腾,画面逆转,云雅看到年迈的祖母正跪在家中佛像前流泪,云雅几乎想要跳下望乡台去拥抱祖母那瘦弱的身躯,此刻的祖母正一边哭泣,一边诵经,想想生前,每一次犯了错,都是祖母护着自己,爹爹虽然严厉,却还是将自己当掌上明珠一样爱着,娘亲虽然识字不多,却十分的温柔、善解人意,每一次被爹爹教训后,罚跪祠堂之中,祖母和娘亲也总是会偷偷的给她留着最好的饭菜,她看见,自己被祖母和娘亲宠爱的时候,爹爹其实是站在窗外的,看见自己狼吞虎咽,爹爹还是很开心的,至少是微笑的,这也许就是爱,来自祖母和爹娘的爱,真恨自己当初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才让自己再无承欢膝下的机会!

就这么在望乡台一直哭泣,直到哭累了,干脆坐在了望乡台的地面上,继续哭泣,身边的鬼魂们走了一个又一个,唯独她一直在那个位置不愿离开。

地府没有昼夜交替之说,常年都是处于昏暗之中,时间仿佛是永无止境的,这里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歌舞升平,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一张张冷漠的鬼脸。云雅迷恋望乡台不愿离去,于是她就在这望乡台哭累了睡,睡醒了哭,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件事。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云雅就这么晕倒在了望乡台之上,作为地府的鬼魂,若是没有亲人在忌日或者清明时节惦念,供奉,就会日渐虚脱,云雅此刻正在慢慢的丢失力量,再这样下去,恐怕很难再走下望乡台。

“云雅,快振作起来!”梦里有个声音在呼唤她。

缓缓睁开眼睛,地狱的天空更加昏暗了,此刻的天空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雨水流进了云雅的嘴巴里,让她暂时的清醒了过来,张开嘴,任雨水落进嘴巴里,直到雨停了,她才恢复了体力,此刻再次看向前方,却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亲人,前方一片浓雾。

“你如今进了此殿,并非永无翻身之日,你且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万不可再有轻生之念。”突然想起来这里的时候鬼差所说的这句话闪现在脑海里,云雅挣扎着爬了起来,看这前方的浓雾,虽有伤感之心,却不敢再有不怜惜自己之意,缓慢走下望乡台,向着住的方向走去。

打开住所的门,里面却空荡荡的,老婆婆的床铺也不见了,急急忙忙转身出去想要寻找,却正和门口的牛头撞了个满怀。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看见眼前一脸怒气的牛头马面,云雅急忙道歉。

“那老婆子临走要见你,你随我去见她吧!”马面虽然愤怒,但最终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只说了这句话就独自离开了,云雅急忙紧随其后。

“云雅。”老婆婆看到她来,提高了嗓音叫到。

“婆婆,您要走了么?”云雅抱着老婆婆生生的就要哭出来。

“好孩子,别哭,婆婆的枉死地狱之苦终于熬出头了,我现在就要离开了,因我生前并无作恶,只怪昏君无能,搞的民不聊生,我遭官兵残忍杀害才到了这里,如今,那些官兵们都已经遭到报应相继离世,我的后世亲人也得以好好生活,我才有此造化,终得离开此地,前往六道轮回门,可再世为人,孩子,听婆婆说,你虽身处枉死地狱,你切记莫要再有轻生之念,此地狱非永世不得超生之地,开心一点,终会出头。”

“婆婆,我知道了。”看着老婆婆语重心长,云雅急忙点头。

“好了,话已说完,走吧!”牛头马面走上前来催促。

“好孩子!我走了。”老婆婆放开云雅,随着牛头马面向进入枉死地狱的方向而去,云雅一直目送着老婆婆离开,当云雅看到老婆婆一行三人走了没多久,他们前方就逐渐出现了金色的光芒,直到光芒形成一扇门,在光芒门口,老婆婆看了她最后一眼,含笑而去。很快的,在那扇光门的地方围满了众鬼,全都双手合十,默默祈求自己也能早日脱离苦海而去。

就在云雅转身回小屋的路上,云雅不经意看见了一个身影,像极了斯若,云雅急忙大叫:“斯若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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