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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百事通夜忆往事(七)

紫铃手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她全神贯注地听着百事通讲述着往事,她完全置身于百事通的故事中,那些事情仿佛是她亲自经历过一般熟悉,却又在记忆里搜寻不出来。百事通的眼睛里映着火光,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昔日的小北。他的用低沉的声音,诉说着她与小北的故事。

我抱着小北,望着百花谷这几个大字,有些愣神。小北又抬起手,指了指那几个字的下方,透过雨幕,我朦朦胧胧地看见那里有一个平台。我在小北的指点下,飞身跃上那个平台。上了平台,我才看见最里面有一个垂直向下的黑色洞口,岩石上的雨水正顺着沟壑向里面流淌着。

我靠近洞口向下一看,里面阴风阵阵,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踢了块石头到洞中,半天都没有回声传来,说明这个洞很深。这时,小北却吃力地对我说,让我从这里跳下去。我心里一颤,有些迟疑。但看着小北那焦急的眼神,我还是妥协了。我无条件的相信小北,只要是她让我做的,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义无反顾。

我将小北绑在我的身上,闭上眼纵身一跃,跳入那黑漆漆的洞。洞里很黑,我紧紧的抱着小北直线的坠落下去,突然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原来还能看见洞口的亮光,现在是彻底看不见了。我估计这个洞口已经被垮塌下来的山石所掩盖,以后这条路再也走不通了。

我们一直向下坠去,怀里的小北突然伸出手,在我脸上拂了拂,一阵香风袭来,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又回到了百花谷外那所茅屋里,而小北正昏迷不醒地躺在我身旁。我忙翻身起来,探着小北的鼻息,好在一切正常,我终于放下心来。谷外艳阳高照,似乎从来没有下过雨,这让我有些疑惑。

小北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山上采了草药回来,正在锅里煎煮着。我们身上的衣服也被我用内力烤干了。她喝下草药以后,苍白的脸有些红润起来。看着我担心的眼神,她望着我笑了笑,说不碍事,过几天就好。

我坐在床前,认真地问小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百花谷突然没有了灵力?主子到哪去了?为什么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小白的脸刷地白了,她浑身颤抖着,猛地扑入我的怀中大哭起来。

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本想安慰一下她,却又组织不出语言。良久,小北才从我怀里抬起头来,啜泣着说,君兰主子死了。

我一惊,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主子灵力那么强大,为什么会死?神仙不都是长命百岁,永远都不会死吗?

小北摇了摇头,主子是殉情跳崖而死,之前,她强行将她的灵力灌输给了小北,自己却跳入了悬崖。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小北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安慰着她,君兰主子那么厉害的人,就算从天上跳下来也不会死,更何况区区一个悬崖呢。君兰却哭着说,主子没有了灵力就和凡人没有任何差异,跳入那万丈深渊,必无生还的可能。看那百花谷里枯萎的铃兰花就知道,花田里的铃兰花是主子最为喜爱的花,与主子息息相通,主子不在这个世界了,铃兰花也就枯萎了。

我愣愣地坐在小北身边,有些不敢相信,那么美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怎么会不在这个世界了?她是有多伤心,才会万念俱灰的跳下悬崖。

关于主子的心上人,小北对我只字不提,后来无意间我才发现,原来主子的心上人是一个凡人。但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主子殉情,小北闭口不谈。

小北的伤好了,可是整个人却沉寂了下来。她经常趁我不在,一个人离开茅屋进入百花谷,又悄悄地回来。我知道她心里难受,她却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百花谷以及主子的事。

两年时间过去了,我们一直生活在百花谷外的茅草屋里,虽然我不知道主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通过时间的流失能减少小北的伤痛。以至于最后慢慢忘却百花谷,忘记这段伤心的往事,和我一起过着男耕女织的踏实日子。但同时我也清醒的知道,小北流淌的是凤凰山的血脉,她永远是凤凰山的人。而我,在小北代我受了三十六道刺刑,四十九道鞭刑,八十一道雷刑之后,也算是凤凰山的一份子了。

有一日,小北从百花谷出来,显得异常兴奋,破天荒的向我提起百花谷里的情况。原来,小北隔三差五的进入百花谷,就是因为她无法将主子传给她的灵力与自己的灵力相结合,她需要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来消化和融和主子的灵力。

这时我才知道,小北一直都没有放弃,她一直在努力的用主子传给她的灵力来修复百花谷。她告诉我,百花谷的瀑布又开始流了,虽然水势不太多,但说明她已经初步掌控了主子的灵力。假以时日,她一定能让主子的钟兰殿重新悬浮在空中。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北告诉我,想要带我进入百花谷。我愣愣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再次进入百花谷,虽然里面的仙气少了很多,但整个山谷已被小北整理得井井有条了,瀑布缓缓地流淌着,小溪的水也多了起来,最主要的是那钟兰殿又悬浮在了空中。小北有些开心的一处处指给我看,我心里却在叹息,主子人都没了,还要这些来做什么。

小北像是懂我的心思般,眼神逐渐暗了下来。她看着没有一丝生命迹象的花田,垂下泪来。我紧紧的拥着小北的肩,安慰着她。

小北告诉我她要回凤凰山一趟。我沉默着不想让她走,我怕她会一去就再也不回来。小北却安慰我,说她回去主要是去请命,主子的灵力传给了她,所以她想要去完成以前主子未完成的任务。她让我放心,她还会回来。

小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主子与她与我都有恩,如今由她来完成主子未完成的使命是最合适不过了,也许这样能让小北好受些吧。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手让她离开。

一个月过后,小北真的从凤凰山回来了,不过她的心思更重了,常常一个人一呆就是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我拥着她,让她放宽心,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多一个人分担总是好的。小北抱着我,对我说着对不起。我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祥的预感,我觉得小北要离开我了。

果真,到了晚上,小北再次带我进入了百花谷,我们坐在空荡荡的花田间。小北告诉我,她想去找君兰主子。

原来,小北这次回凤凰山,无意间听到君家上祖说起,君兰主子已经追随那个凡人在另一个世界转世为人了。但是在转世的过程中却受到了外境的干扰,他们被转入了不同的时空,主子去了遥远的现代世界,而她心上人却投生在了东离大陆。

小北心里一颤,主子为了和她心上人在一起,放弃了一切,甚至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为何得到的是这个结果。小北万分不能接受,她为主子不值。想着君家上祖一直疼爱主子,便跪地求助。上祖却摇了摇头,凤凰山的规矩不能变,嫡系子孙不能与外界通婚,她私自与凡人建立感情,本就罪不可赎。

小北却是苦苦哀求,向祖上禀报着她们在凡间的守护有异动,主子一直都在努力化解。如今主子走了,凭自己一已之力必不能解决这一问题。自已虽然受了主子的灵力,却是不能驾驭,必须得主子亲自回来才能解决。否则,凡间必会生灵涂炭,民众哀鸿遍野、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的情形会再现。

祖上拥有洞察世象的本领,他掐指一算,虽然不像小北说的那么严重,但凡间已隐隐有了异常。祖上虽上不说,但还是心疼君兰。他向小北透露,今年的八月十五月圆夜,千年不现身的天河会洞开一次,有时光穿梭隐于天河之中,有缘人只需要习凤凰山《时空转换习法》,便可到达你想去的地方。但是,这个习法只度有缘人,并且在凤凰山一族中只能用一次,每次只度一人往返。也就是说,这个机会给了小北,以后凤凰山就没有人有机会可以用了。小北如果选择了将主子度回来,那她就会永远留在那个世界。

我默默地看着小北,深情地凝望着她。我知道,小北是打定主意要去那个时空找君兰主子了。我没有立场要小北留下来,她是凤凰山的人,有义务对天下苍生的生命安全负责,我抱着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小北捧着我的脸,亲吻着我脸上的泪水,痛苦地说着对不起。以后的日子,我们努力的让对方感受到快乐,却同时都知道对方心底割舍不下这段感情的痛苦。

虽然我问过小北主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她究竟要守护什么东西。然而直到小北离开,她也没有告诉过我。

无论我们怎么祈祷时间过慢些,但八月十五还是来临了。我们相携着一起进入了百花谷。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凤凰山的上祖也来了,上祖问小北会不会后悔,小北毅然地摇了摇头。

小北在上祖面前跪了下来,她向上祖提出了两个请求。第一,让我回到凡间,过平凡人的生活。第二,她想让上祖将她的龄轮调快二十年,到了另一个时空,她已是年过四十的老人,只要找到了主子,送主子回来之后,她就可以快速的进入轮回。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次与主子相见。上祖沉默的点了点头。

月亮渐渐地圆了起来,天河洞开,小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义无反顾地飞升上天,向天河方向飞去。我依依不舍的看着小北的身影,但很快她就被隐没在天河那璀璨的星辰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回到了凡间,我化名百事通,凭着自己在百花谷学到的一知半点本领,开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我爱上的喝酒,因为喝了酒后,我总觉得小北就在我的身旁。

我在等待,等待我的小北,说不定哪天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笑着对我说她回来了。这二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希望有哪一天在人群中能看到主子,哪怕只能从她口中得知小北一点点消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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