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对岸，是一片哀声栽道的疫区，遍地尸首，家家举行着白事，入目是一片惨白，让人不忍直视，看者皆是心伤。
河这面的小垚镇却是欣欣向荣，一派繁华之势。街上人来人往，小摊小贩络绎不绝，待在此处，只觉得热闹。
杜言奚闻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甜味道，心下很是疑惑。若说她能够理解隔河能够隔去疫情在病灾，却理解不了此处百姓为何可以过的如此心安理得。
居安思危这种事，不仅仅是在朝野之人会有的，寻常百姓更应该担忧才对。
因为，他们太过脆弱，或许下一刻，就有可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是有些异常。”
经杜言奚提醒，曲解衡这才从得到情爱的欢愉中冷静下来。他正襟危坐，放肆的开了五识，倾听着周围的情况。
热闹，太热闹了。
热闹的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入目是繁华的市场，入耳是买家与卖家之间的讨价还价，偶尔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
这里，应该是已经发生了什么，却被这热闹掩盖了过去。
“姑娘，公子，汤圆来了。”老板娘笑意盈盈，将一碗热乎乎的汤圆放在了杜言奚的面前，“趁热吃，这汤圆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杜言奚眼里带笑的点点头，“多谢老板娘。”
她用勺子在碗里舀了一个汤圆，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老板娘今日失策，却又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只好暗暗的咬了咬牙，有些遗憾的的离开二人的所在的位子。
吹凉了的汤圆依旧冒着诱人的香味，杜言奚微微抬手，将汤圆放至嘴边，看模样竟真的是要吃。
曲解衡抬手阻止，压低了声音道，“明知有异，为何还要吃？”
“有问题的是甜汤圆，这咸汤圆里，她还未来得及动手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事不顾她的意愿，强制推销自家的甜汤圆，亦是有问题。
注意到老板娘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杜言奚冲着她微微一笑，这才不急不慢的回头在汤圆上吸了一口。入口又软又糯，汤汁的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不得不说，的确好吃。
杜言奚顿觉食欲大开，嘴唇微微张着又咬了几口。咸中带鲜的汁水如千军万马般在杜言奚的口舌上奔腾。
杜言奚惬意的眯了眼，吃的分外满足。她从碗中挑出一个个头硕大的汤圆，举着勺子递到曲解衡的面前，“不如，你也吃一个？”
曲解衡笑着握着杜言奚的手将勺子换了一个方向，又重新推到了杜言奚的嘴下，“你吃吧，看着你吃，我觉不出饿。你吃吧，我只想静静的看着你。”
这种感觉，真好。
杜言奚也没有推拒，低着头欢快的吃了起来。一碗汤圆很快就见了底，只剩下些许汤汁。
杜言奚觉得有些不过瘾，静静的用帕子拭着唇边，抬眸看向曲解衡。
“还想吃？”
老板娘从锅灶后探出头，问道，“要不姑娘再来一碗甜汤？”
这下，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杜言奚笑着摇摇头，心下对温皇后派出的这次人手有些鄙夷。
温皇后也太过心急了，派出人手时，竟连挑选都不屑。老板娘的模样有些着急，想来是不完成任务是拿不到颇丰的悬赏了。
但杜言奚有格外喜欢看老板娘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所以她温柔的冲着老板娘一笑，道，“不巧，我只想吃咸汤圆。”
曲解衡无奈的摇头，“那便吃吧。”
此刻，老板娘的面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从杜言奚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老板娘隐在袖下的手正小幅度的抖着，显然是在克制着什么。
老板娘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她皱了皱眉，轻声嘟囔一句，“迟早，要你们好看。”
她的声音很轻，却逃不过曲解衡的耳朵。他伸手去够杜言奚的小手，贪婪的握在手心里，“我都不想回去了，咱俩就这样，多好。”
杜言奚笑了起来，“可是此处的危险不比京城。”
曲解衡嫌隔着桌子与杜言奚聊天不过瘾，动手将她抱至自己的双腿上，“回去，我去向杜国公提亲。”
“我……”
没料到曲解衡会将嫁娶之事这么快就提上日程，杜言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尽管重生二世，她却从未过过夫妻生活。
她对此事无疑是拒绝的，不论是杜承坤对待朱氏的残忍还是温皇对温皇后刻意的漠视，都让她对未来的生活有极大的恐惧。
杜言奚怕，曲解衡会有腻了自己的一天。
曲解衡将头抵在杜言奚的额头上，“我还记得你说过要择一处终老，携一人白头，那你说，我们日后去哪好？”
杜言奚猛的回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个温暖的唇。
二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奚儿，抱歉我就是这么的贪婪，只要是得到了一件东西我就想完完全全的将它占为己有。不论是人，还是物。这么多年来，我错过了很多，可是，我不想错过你，你知道吗？”
杜言奚指尖颤了颤，抬眸看向曲解衡，冷静道，“离开了皇宫，你什么都不是。我亦不会洗衣做饭，也不会耕田织布，你我二人或许连果腹一事都做不到。”
曲解衡微微往后退了退，“可是，你不喜欢宫内的生活，所以，以后苦一点又怎样，只要与你在一起，我都是欢喜的。”
杜言奚主动伸手勾住曲解衡的肩膀，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低低的唤道，“曲解衡。”
“我在。”
“汤圆好了。”
杜言奚从曲解衡的腿上挪下了身，指了指身后端着汤碗的老板娘，“我先吃饱，好吗？”
杜言奚虽没有直接答应曲解衡，可神色里较之以前已然没有那么的抗拒。
曲解衡点点头，笑的很温暖，笑容里像是浸了一弯圆月的湖泊，“好，我等你吃完。”
然后，等你答应我。
我会等，等到你同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