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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听控诉众英雄义愤填膺

日军占领中原前,平汉铁路——先前的芦汉铁路——已经被扒掉,为了打通南北交通,日军重修平汉铁路,但修好后不断遭到破坏,杆子也经常爬上火车抢劫物资,日军不得不在平汉路两侧驻扎大量部队。蜘蛛岗是日军的一个据点,头目叫龟本,有次去松树岭烧杀抢掠,在一间屋子里发现床围上钉着一领席,席上用红篾子和白篾子编出松鹤延年的图案,悬崖绝壁上长松树,松树上方数只仙鹤展翅飞翔,远处红日初升,画面美丽,意境深长。在龟本看来,冉冉升起的太阳如日本国旗上的太阳,寓意日军的事业如旭日东升。席子本是粗陋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但篾匠恰恰利用了秫秆篾的粗线条,勾勒出一幅图案,粗犷奔放不落俗套,大开大合,想象非凡。细看,鹤与松树并不全以粗浅之法编织,有些地方细致地描摹出树叶鹤身的细小差异,细小篾子不是额外添加进来的,而是巧妙地把一指宽的篾子分成数条细篾子,细篾子灵活多变,将松树的傲然屹立、仙鹤的翩翩起舞描绘得惟妙惟肖,完全不比书画名家用画笔画的差。龟本精通中国文化,被巧夺天工的秫秆席震撼了,命人把席子揭下来,挂到炮楼里。一名二狗子抢上前往下拽,扯破了,龟本大怒,要毙了他,被二狗子队长拦住了。

龟本不甘心,让二狗子弄一领同样的席。二狗子队长知道席子是铜山沟曹老汉所编,便带了几个狗腿子去曹老汉家。过了年走亲戚的多,二狗子的到来并没有引起铜峰杆子的注意。曹老汉认识二狗子队长,他小名叫得高,按辈分应该叫曹老汉表舅姥爷,曹老汉多年没见过他了,在集上听说他当了二狗子,坚决不编。得高气急败坏,掏出枪威胁他,曹老汉宁死不给赖毛编席。得高凶相毕露,又忌讳这里是铜峰地盘,不敢久留,塞上曹老汉的嘴,架起来逃走了。白玉柱金山得到信儿,急忙带领人马撵,没撵上。

经过三天磨磨蹭蹭的编织,同样的席编好了,龟本高兴得像饿狗得到骨头,挂起来欣赏很久。这领席和原来的大体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用黄色篾子编织出竖排五道经,横排四道纬,好似山峰小溪,看上去更漂亮。拍马屁的得高说了好多拍马屁的话,忽然,他看出了门道,“五经四纬”是编席、织箔的最大禁忌,五道经喻意“五鬼分尸”,四道纬喻意“四阎罗索命”,得高向龟本道出了玄机,龟本暴跳如雷,急令追赶刚刚走出据点的曹老汉。曹老汉被押了回来,龟本亲自审问,问他为啥要编不吉利的东西。曹老汉轻蔑地笑笑,反问他为啥跑到中国地盘上烧杀抢掠?龟本恼羞成怒,拔出军刀在曹老汉脸上划出五道经四道纬。曹老汉脸上鲜血直流,那颗黑痣被血覆盖着了,微微跳动,但骂声不绝,骂龟本是刽子手,骂得高是走狗、是秦桧,遗臭万年。龟本命人扒掉曹老汉的衣服,用东洋刀在曹老汉胸脯肚皮上画松树、画白鹤、画太阳、画浮云,最后画上五经四纬,每一刀过去都鲜血直流。曹老汉骂声不绝,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丧心病狂的赖毛把曹老汉的头颅挂在炮楼外面

听完曹娃的哭诉,赛秦琼气得火冒三丈,马上要去攻打蜘蛛岗据点。赛秦琼对曹老汉有深厚感情,打败穿山甲不久,曹老汉在铜峰山脚下拦住赛秦琼,说:“我是百姓推举出来的首事先生。”别看不拿官府一分钱,首事先生在百姓中比官人说话还算数,百姓有纠纷、闹了别扭都愿意找首事先生,而不愿经官,在传统观念中,经官丢人,晦气。“不知道你和穿山甲是不是一个道上的人?”赛秦琼没弄明白首事先生啥意思,说他和穿山甲都是绿林中人。“绿林中人有好有坏,梁山好汉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他们的事流传在民间。”曹老汉说。赛秦琼见首事先生镇静自若,说话在理,心想,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曹老汉接着说:“先前穿山甲占据铜峰的时候,打杀僧道,欺压百姓,我劝阻他要多做善事,他不光不听,还打我一顿。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穿山甲连铜峰脚下的百姓也祸害,害得百姓晚上不敢在家住,大姑娘不敢抛头露面,远近百姓对穿山甲恨之入骨。你把穿山甲打死了,百姓拍手叫好,本想敲锣打鼓给你送块匾,又害怕走了狼来了虎,今天我代表铜峰脚下几十个村庄的百姓斗胆问一句,你是虎还是狼?”赛秦琼听了这话没恼,反问首事先生:“你看我像狼还是像虎?首事先生,你知道我的报号吗?”首事先生点点头。“就是门画上的秦叔宝,瓦岗寨英雄秦琼,以仁义乐于助人名扬天下……”赛秦琼自豪地说。曹老汉打断他的话,问赛秦琼占据铜峰后能不能坚守仁义?赛秦琼没有直接回答,“让百姓自己评说吧。”扭身走了。曹老汉对着赛秦琼的背影喊一声:“大架子,能不能像刘帮进咸阳,约法三章?”约法三章?听起来怪新鲜,从百姓嘴里说这话更感觉新鲜,赛秦琼停下脚步,“咋个约法三章?”

“这是你们杆子里的事,你们自个定吧。”

“这样吧,回去我和弟兄们商量商量。”

“约啥法哩?都听你的我们喝西北风去呀。”山林宽气恼地说。

赛秦琼对曹老汉说:“就按你说的。”

“爱护百姓才能在铜峰待下去,不然像穿山甲一样,还有人来收拾你。”

“胡说!”山林宽瞪瞪曹老汉。

赛秦琼摆手制止山林宽。曹老汉说:“没事到我家里叙叙,我姓曹,是个篾匠,住在铜山沟。”

过了几天,赛秦琼和曹老汉商量后,约法三章:不上五十亩地的户绝不吃人家的粮;不强X妇女;为百姓除恶,为百姓撑腰。为了表明遵法的决心,赛秦琼打下一只麻雀,谁敢违犯就是这下场。曹老汉看到杆子们牵马上山很不方便,提出来把马寄养在他家里,赛秦琼同意了,派白玉柱金山带领弟兄住在曹家,一来喂马,二来有个风吹草动及时报信。铜峰杆子没有骚扰过百姓,外山的杆子也不敢来,铜峰山下成了一片净土。慢慢地赛秦琼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谁家被大户欺侮了,都找他诉苦,帮助申冤;有了红白喜事,赛秦琼不请自来,一样随份子,吃酒热闹;堂将们衣服破了,就交给村里的男人,男人让老婆姐妹缝补,补好后男人转交回来。杆子和村民相处得像乡亲。能出现这样的局面,曹老汉功不可没,也成全了赛秦琼的英名。

一颗瓤听说大架子要下山去打赖毛,跳起来说:“走,娘的,一个月没做买卖,手痒了。”

“走,下山溜溜去!”空中飘说。

“走,打花达①那些狗日的。”李大胡子瓮声瓮气地说。

小能人说:“别忙,别忙,我有话说。”

“哎,啥时候了还有话?”一颗瓤说。

“是哩,小能人说书啰嗦,做事也啰嗦,急死人。”李大胡子说。

赛秦琼冷静地说:“大伙儿听小能人把话说完!”

小能人走到大架子面前,转过身对大伙说:“弟兄们,我说句话,说得对就听,说得不对只当放个屁。论砸窑绑票,弟兄们不含糊。可这次打的是日本人,谁和他们交过手?谁有交手的经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连日本人的火力装备都弄不清楚,咋交手?不是长他们的气势灭咱们的威风?大伙想想,活阎王的窑咱们还没有砸下,赖毛肯定比活阎王更厉害,要不然能跑到中国地盘上横行霸道?”

赛秦琼说:“咱们都没有和赖毛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要是硬拼,势必烫②了弟兄们。”

小能人说:“以我的意思,先找个和赖毛交过手的人问问情况,看看和咱们平常砸窑一样不一样。”

云中蛟说:“郎思启二十四兄弟和赖毛交过手,问问他们,多问明事理,小心无大错。”

“对,我咋没有想到郎思启二十四兄弟哩?”赛秦琼说。

郎思启二十四兄弟听说要打日本人,一路小跑来到仁义堂,齐刷刷站在赛秦琼面前,摩拳擦掌,问啥时候出发,他们打头阵。赛秦琼挥挥手,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说。二十四兄弟让耿炎介绍赖毛的情况。

这时小白鹤回来了,赛秦琼让他好好歇息,准备出征。小白鹤和芮天放从驿马镇逃出来后,连夜赶回山寨,累得精疲力竭,听了大架子的安排,匆忙回屋歇息去了。

回去过年的人陆续回来了,按照惯例,杆子回来的第一个月叫“清月”,一方面要“清理队伍”,纯洁杆子,将那些反水、告密的杆子清理出队伍,该处啥杆刑③就处啥杆刑;另一方面要清点人数,看看哪些人没有回来,派插旗的去了解情况,如果是回家过年期间被人杀害,或者被人举报给鹰爪孙和跳子,就要找出仇家,摘瓢,拿瓢把子祭奠冤死的兄弟。今年官兵忙于抗日,没有闲暇顾及杆子,回家过年的弟兄大都回来了,没有被举报杀害的,也没有歇搁①的。

《兴唐传》第三部最后一回《劫牢狱群雄反山东烧官衙伏兵惊唐璧》说完了,字匠建议暂时不要说《兴唐传》了,说《岳飞传》。岳飞忠君,在杆子里不能说,小能人请求大架子,赛秦琼同意了。快一年了才说到秦琼四十六兄弟贾家楼金兰结拜,众英雄刚刚聚集到一起,更精彩的故事还在后头,却不说了,都叫嚷让小能人说下去。空中飘是铁杆书迷,嚷得最凶。小能人说眼下日本人打过来了,弟兄个个是响当当的汉子,不能看着赖毛在中国地盘上肆意杀人放火,咱也学学岳飞、牛皋一班子弟兄,不枉做一回男子汉。小能人的话在理,很多回家过年的人在家乡都听说或见过日本人的凶残,有的家人就被赖毛残害了,就想听听《岳飞传》,看人家咋打金兵。

不出所料,赛秦琼派弟兄们去打赖毛,没有得手,赖毛的重机枪威力大,把弟兄们压在地面上抬不起头,没有还手之力,还损了十几个弟兄。这次让赛秦琼意识到了机关枪的重要,联想到攻打活阎王时,三道门里的机枪就是厉害,他打定主意,要想办法拿下活阎王的硬窑,把机枪搞过来。他找到小能人商量对策。小能人劝大架子说,替曹老汉报仇不能急,刘备替张飞报仇太急了,仇没报落得个白帝城托孤,要等待机会。赖毛和咱不一样,咱像山里的兔子,四处窜;他们是山里的鳖,只能待在据点里,他们不能一直待下去,趁他们出来的时候,寻找机会,打花达他们,至于活阎王那把机枪,迟早要搞到手,也不能急,要稳住劲,寻找机会。赛秦琼沉默了,这二年和前几年不同了,以前有几把青子就能拉杆子起事,近几年新式武器越来越多,再凭烧火棍一样的长短枪吃不开了,必须弄几个威力大的家伙。

一天,堂将报告说,铁匠炉庄的赖喜家生了龙凤胎,问赛秦琼去不去“吃祝米”。赛秦琼心里正烦,让空中飘代表他去。空中飘听说让他去喝喜酒,高兴得眉飞色舞。第二天一大早,在腰里缠几圈绳子,外面套上新鲜光亮的衣服,叫上他的跟班齐麦堆,去郎思启那里领了半袋米一袋面外加一筐鸡蛋,去铁匠炉了。吃祝米又称吃“喜面条”,去祝贺的人要送米面,若生的是男孩送两只公鸡,若生的是女孩送一公一母,叫做“长命鸡”,喻意“吉子祥瑞”。但山寨没喂养鸡,不送鸡只送米面鸡蛋。

吃祝米是热闹事,但如今世道不比从前,稍远一点的亲友都没邀请,稀稀拉拉三五桌客人。见空中飘进来,赖喜热情地迎到院外,接过米面,带着空中飘和齐麦堆来到邻居家院子。空中飘没有急于进屋,先在院子外转一圈,把周围情况摸熟了,又进屋子上下左右察看完,才放下心。吃祝米的人杂,有外乡人,主家怕走漏风声,落个通匪的罪名,又怕伤了赛秦琼的弟兄,特意把他们安排在另外院子里。主家是普通百姓,款待客人的是家常菜,酒是自己吊①的。空中飘是个酒鬼,隔几天就喝一回,但不敢喝醉,他知道二叔的脾气,认真起来别说是远房侄子,就是亲侄子也不轻饶。今天空中飘如鱼得水,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一道菜是筵席上的重头戏,每人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条,叫“喜面条”,吃了喜面吉利。空中飘喝醉了,但脑子里还绷着一根弦,等客人走完才一歪一斜地出来。临走,主家送一包泡黄豆,空中飘摆手,呜呜啦啦地说,不要,不要,要这东西干啥?赖喜说,这是规矩,等你有了儿子,身子结实。空中飘接过那包泡黄豆塞进口袋里说:“娘的,老子连婆娘还没有哩,啥时候会有孩子?”

出了铁匠炉,空中飘一直惦记住那句话,啥时候自己才有孩子呀?在山寨日子虽然过得快活,但没女人太寂寞,看着主家的美满日子,联想到自己,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婆娘,越想越生气,身子燥热,想找个地方往前使劲,但他知道,在铜峰地盘不敢乱来,万一有人告到大架子那里,必死无疑。他决定走远点,去风子庭借了两匹马,去外面快活。骑马跑出十几里,空中飘向齐麦堆说明了意思,齐麦堆吓绿了脸,空中飘拽出花帽子,顶住他的腰眼说,不去,现在就点了你。齐麦堆只好跟着他走。一会,空中飘稍稍清醒了,意识到这是掉脑袋的事,但在手下人面前摆了威风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出了铜峰地盘,又骑三四里到了药王庙,却没见到一个女人,空中飘酒醒了,暗自庆幸,没犯局规,又没在齐麦堆面前丢面子。

他准备返回,忽然发现前面有个人,看见他们慌慌张张躲避起来,空中飘向齐麦堆识个眼色,勒马过去,喝令那人出来,那人哆哆嗦嗦地走出来。空中飘打量他,问他是干啥的。那人穿得干净,打扮利索,留着长头发,不像庄稼人,抽出一包老炮台烟,递给空中飘一支,空中飘一巴掌打掉。那人陪笑说,他是串亲戚的。“串亲戚?”空中飘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这家伙两手空空,肯定不是串亲戚的,“去哪庄串亲戚?”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去铜山沟。空中飘盯着他的眼睛看,那人耷拉下眼皮,看着脚尖,突然空中飘问道:“铜山沟谁家?”一惊一乍的问话,把那人弄得发毛,说是到铜山沟李天贵家。“李天贵家。”空中飘脸上现出笑容,收起花帽子别腰里,“你咋不早说哩?”那人陪着干笑两声,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胆怯,对着空中飘点头哈腰,笑嘻嘻地说:“大爷,我走了。”“别慌,你既是李天贵的亲戚,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害怕……”那人弯腰点头,连连说是是是。既是自己人,空中飘说话和气多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李天贵我们熟得很,前天那小子还跑到铜峰开局子哩,不知道你是他啥亲戚?”

“舅舅。”

“噢,舅舅,最亲是娘舅啊,李天贵这小子应该去看你才对,太不懂规矩了。”

“反正我没事,谁看谁都一样。”

“你多长时间没来铜山沟了?”

“去年还来哩。”

“噢,是呀,没事常出来走走好啊。”空中飘从嘴里喷出一口烟,猛一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出腿,对准那人的裆部狠踹一脚,这遭叫“回身蹬脚”,却踹偏了,踢到了那人的小肚子上,那人被踹出几步开外,仰面摔倒在地。码上。空中飘大吼。齐麦堆抢上前去,抬脚踩着那人的头,从身上抽出绳子,利索地把他捆得结结实实。那人连连喊叫冤枉,求饶。

空中飘哈哈大笑,“哼,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我早就看出你是踩盘子的,想瞒过老子的眼?哼,没门,老子睡着了也比你心眼儿多。”

“大爷,我真是李天贵的舅舅。”

“李天贵年前就死了,你当舅的不可能不知道!”

到了山脚下,空中飘把那人的棉裤脱下来套在头上,绑着双手,牵驴一样牵上山。

几个头目在仁义堂里审问捉到的探子,没有问出个究竟,小能人命人重新搜身,果然从棉裤内兜里搜出一封海叶子。信是县城张旅长写给活阎王的,说上次送去清剿土匪的枪被抢走了,这次再送五十杆长枪,三十把短枪外带一挺机枪,请卞祖功三月初七上午接货,地点在卞祖功的小庄园竹林岗。一颗瓤问送信人,这信谁派你送来的?那人说他是张旅长的心腹,张旅长怕走漏风声,亲自写信亲自派人送信。上次抢走了活阎王的汉阳造,弟兄们还要再去抢一回,个个摩拳擦掌。听说有机枪,赛秦琼更高兴,年前打活阎王年后打赖毛都吃了败仗,这次要截获活阎王的武器,定能鼓舞士气。

小能人略略想了想,命人把探子押下去。一颗瓤说,留他有啥用,不如一刀插了算了。小能人摆摆手说,留下有用途。小能人给大架子识个眼色,让其他人先退出去,只留下几个大头目,压低声音说:“大架子,以你看,下一步咋办?”

赛秦琼说:“那还用说,还像上次一样,截下来呗。”

“对,截下来。”来无影士气高昂,跃跃欲试。

“这次可不像上次那样简单。”小能人说。

赛秦琼瞅小能人一眼,“咋不简单?”

“活阎王可不是傻瓜。”

“你快说呀!”一颗瓤等得不耐烦了“你说话像说书一样,光卖关子,《兴唐传》讲一年还不到一半,等你讲完胡子都白了。”

小能人不慌不忙地说:“那封海叶子是假的。”小能人声音不高,却震惊了每个人。“假的,咱们要是按照上次的办法去截枪,正好中活阎王的圈套,张旅长带给活阎王的海叶子,就恁么容易让咱搜到?吃一堑长一智,张旅长也好,活阎王也好,都是人精,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小能人慢条斯理地点上水烟袋,咕噜咕噜地吸。赛秦琼直愣愣地盯着小能人,“这话有道理,不过,你咋能判断海叶子是假的?”小能人依然不紧不慢地吸烟,耷拉着眼皮,瞅着脚前面的地面,琢磨着咋说下文。

“哎呀,真急死人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颗瓤催促说。

小能人说:“当家的,别慌发脾气,咱们慢慢琢磨,你看我说的在理不在理。县城在西边,五龙口在县城东北,铜峰在县城东南,五龙口是大集镇,从县城出来顺大路就能到,一般不会迷路,他咋岔到东南小路上哩?这是一大疑点。既是去五龙口送信,不可能不知道路,送恁么重要的情报,咋能找一个不熟悉路的人哩?迷路迷得也蹊跷,跑到咱们地盘上,不合常理。”

“对呀,开始咋没有想到哩?还是小能人‘能’。”一颗瓤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云中蛟说:“车顺道马识途,就怕赶车的犯糊涂,张旅长派人送信,肯定找熟门熟路的人。”

赛秦琼低头吸着烟,微微点了两下头,赞同小能人的看法。自从小能人上山以后,出了不少好主意,要不是小能人光凭他们这一群粗野汉子,只知道打打杀杀,不定上多少圈套哩。赛秦琼反过来又想,那次不也是在树林里抓到一个探子,轻而易举弄了一百支花帽子嘛。小能人明白大架子的意思,“上次张旅长派人送信,走漏风声,这次不会恁么傻,在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自从探子被带上山,小能人就觉得不对劲,虽然他装作害怕的样子,其实并不害怕,眼光镇定,说话有板有眼,还偷偷察看赛秦琼、一颗瓤的反应,分明就是能说会道的探子。

小白鹤问:“就算是一个圈套,是谁设的?”

“除了活阎王还有谁?”

“会不会是张旅长哩?”

“不会是张旅长,他现在没有机会,也没这个胆量。”

“这话从何说起?”

小能人重新装上一锅烟,用石镰嘭嘭地打火燃纸煤子,纸煤子燃着后张嘴吹出红红的火头,再点燃烟末,慢腾腾地吸,他要说服三位当家的,必须拿出充分证据,“张旅长是咱沘水人,早年在外面带兵,上级派他回沘水是为了——打杆子。”小能人把“剿匪”咽了下去,改口说打杆子,“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争权夺利,削弱对方实力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派去打仗,打杆子。张旅长为了保存实力,表面上打杆子,实际上对杆子怕得要命,借助打杆子的名义向上面要枪要装备,网罗地方武装,扩充实力,让活阎王这样的人当替死鬼。打下杆子是他的功劳,打不下他也没有损失,一举两得。活阎王为了得到武器,表面上应付张旅长,其实借以扩充势力,加强装备,这样一来,杆子越来越多,活阎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各位不知道听说没有,最近上边催促紧了,张旅长亲自出马去打万龙山的连大胡子,把他拿下了。”

“是有这么回事。”小白鹤从驿马镇回来,路上听人说过这回事。近一年来,张旅长极少出来打杆子,倒是杆子间靠窑常常发生。

小能人说:“连大胡子是啥杆子哩?二三十人的小股杆子,张旅长不过是遮掩耳目,糊弄上司,少不了邀功请赏。咱们铜峰是最大的杆子,他不会不知道,不敢轻举妄动,就眼下情况来看,他不会设下圈套打铜峰。”赛秦琼微微点点头,赞成小能人分析得合乎情理,穷追不舍地问:“嗯,有道理,不过凭啥说是活阎王设的套子哩?”小能人说:“咱们年头里掐灯花,虽说没有打下活阎王的老窝,却清了不少庄丁,还把他的四姨太发展成了眼线,他怀恨在心,寻机报复,故意弄个探子在铜峰地盘上转悠,专等着抓他,引诱咱们上钩。”赛秦琼说:“嗯,是这回事,不过还是慎重起见,把字匠找来问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小白鹤闹不明白为啥要找字匠,赛秦琼说:“字匠过去和张旅长很熟,听说还救过他的命哩。”

字匠来了,拿起书信看看,说这不是张旅长的字。赛秦琼问他敢肯定吗?字匠说敢肯定,虽然十多年没有见,但认得他的字。

“被窝里伸手——摸清底细,我看还是去城里走一趟吧?”云中蛟说。

“对,云中蛟带领鹦鹉堂弟兄走一趟,探探虚实。”赛秦琼说。

云中蛟在城里安插不少眼线,连张旅长部队内部都有。“要去得抓紧,再晚就来不及了。”赛秦琼说。

“骏马插翅膀——快上加快,我这就上道。”云中蛟说。

“带几个传快的弟兄。”赛秦琼嘱咐说。

云中蛟说:“我这是半夜里上寡妇家——熟门熟路。”

一颗瓤很佩服小能人的推测,“既是骗局,咱就不去了,免得上了活阎王龟孙的当。”

小能人摆摆手,信心百倍地说:“咱们将计就计,趁机拿下五龙口,消灭活阎王。”大伙都等着听下文,小能人却不说话了,又卖起了关子,掰着手指头数数,“眼下到约定的日期三月初七还有五天时间,派几个人去五龙口、竹林岗踩盘子,留意活阎王的动静,看他这一段有啥行动。”

赛秦琼说:“这事交给来无影吧,让他带领插旗亭的弟兄去。”

“还是我去吧。”小白鹤说。

来无影说:“我和三架子一起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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