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含苞欲放
永生成为木匠，且小有名声，环儿长成年轻姑娘时，石大勇与石荷花也长大成人了。石大勇不仅能协助石屠夫杀猪，而且每天跟着石屠夫上河门镇卖肉，已经能支撑石家的半个门户。石荷花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石大勇屁股后面叫大勇哥哥的小丫头了，也再不是为了石大勇在水中蹲半天不露面而哇哇大哭的小女孩了，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秉承了母亲王姑娘的所有优点。尤其她的皮肤，不但像她母亲那样白嫩，而且由于常年不晒太阳，加之每天荤腥不断营养充足，所以白如细瓷的表皮下浮动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仿佛掐一把便能流出水来。她煮饭洗衣，操持家务，是家里的宠儿，也俨然是家里的主宰，二个大男人在外操劳，回到家里也不得不听她吆喝。
石荷花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菊花，在甄家湾那块贫瘠的土地上迎风招展。
东方天际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石屠夫咳嗽数声起床了。他先喝一杯温开水，然后坐在廊檐下的矮凳上滋啦滋啦吸一袋烟。吸了一袋烟，石屠夫站起身整理肉担，将腿肉肋条装到一个竹筐里，将猪头与猪下水装到另一个竹筐里，并将那根用了十几年，摩得净光瓦亮的扁担横在二个竹筐中间，最后将宰肉刀与剔骨刀放到一个篮子里。做完这一切，石屠夫按惯例最后检查一遍，然后轻轻敲响石大勇房门。
“大勇大勇，该起床了。”石屠夫不紧不慢在门外喊。
石大勇在里面哼哼哈哈地支吾，有时听到石屠夫喊叫当即起床，有时须得挨到石屠夫喊叫到第三遍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揉着双眼打着哈欠走出房门。石屠夫早已梳洗完毕，石大勇梳洗的时候，石屠夫就耐心地坐在矮凳上等，注视着慌慌忙忙梳洗的石大勇。
石大勇如今长得高大，比石屠夫高出了半个头。石屠夫与他讲话，有时也需要仰起脸。石屠夫心中纳闷，身材瘦小单薄的黄金山夫妇，如何能生出这么高大的儿子呢？石大勇到底秉承了生身父母的什么基因呢？石屠夫肯定思考不出结果，最后认为石大勇的高大与他父母一点关系没有，主要是到石家后猪头肉猪下水吃得多了，猪肉毕竟养人，否则石大勇决不会如此高大标致。这么一想，觉得功劳还是自己的，心里不禁高兴起来，得意起来。
石大勇三把二把梳洗完毕，爷儿俩便相跟着奔河门镇而去。石大勇挑着沉甸甸的肉担走在前面，扁担咯吱咯吱响，石大勇蹽开大步往前赶。石屠夫挎着轻飘飘的竹篮跟在后面，一支手空落落没拿任何东西，随着脚步的走动挥来挥去。走到一半路时，石屠夫在后面说：“大勇呵，把担子给我，你歇一歇吧。”
石大勇没有放下担子，瓮声瓮气说：“我可以换肩的，不用歇。你跟着就是了。”说着将肉担从左肩换到右肩，继续往前赶。
到了河门镇肉铺，石大勇放下肉担系上围裙，石屠夫将肉一块块挂到铁钩子上。石大勇操刀卖肉，石屠夫就到对门茶馆泡一壶茶，再到点心店买了六个肉包子，坐到铺子里的小桌子旁，一边喝茶一边吃肉包子，并且关注与指导石大勇卖肉。
石屠夫喝完一壶茶，吃掉二个肉包子，将茶壶再次冲满，便系上围裙，拍拍石大勇肩膀，说：“你去吃早点吧。”
石大勇看了看盘子里的包子，说：“你再吃一个包子，每人三个嘛。”
石屠夫头也没回，说：“我吃二个够了，你年轻饿得快，多吃二个。呆会记得再买二个，带回去给荷花。”
石大勇卖肉的时候，若来了老客户，石屠夫便会站起来，踱到柜台前与他们打招呼，并关照石大勇“给张伯切二斤肋条，他喜欢吃五花肉。”或者说“大勇快给你李叔割一斤腿肉，他喜欢**肉，肥肉给去了”一边指导石大勇割肉，一边向客户点头抱拳：“请多关照请多关照，这是我儿子大勇，手脚还不是太利索。”
客户惊诧地问：“石屠夫他果真是你儿子吗？长得好英俊标致呵！”
石屠夫不好意思说长得标致象我呀，只好说：“到底还年轻到底还年轻，以后跟他买肉与跟我买肉一样的呵，千万不要欺生呵。”
客户打趣道：“你儿子如此英俊有媳妇了没有呀？只怕你石屠夫家的门槛都快要踏平了吧。”
石屠夫爽朗地笑道：“没有呀，老兄你是不是有心给我儿子介绍个媳妇呀。”
客户说：“我有个侄女长得标致，配你儿子刚刚好，你要不要呀？”
石屠夫哈哈大笑，道：“那我要谢谢你了，若事情成了，我必定请你吃十八只蹄膀！我们可是说定了哈，什么时候我们坐下来见个面。”
客户走了后，石大勇不悦，埋怨道：“爸你嘴上怎么没个遮拦，乱说什么呀，我有没有媳妇你对人家不相干的人说什么呀！”
石屠夫说：“咦，你是没有媳妇嘛，说说还不行呀。说着说着没准就说成了一个，你就有媳妇了嘛。”
石大勇说：“我还年轻我要媳妇做什么，我现在不要媳妇，我就喜欢跟你与荷花在一起。”
石大勇如此说了，石屠夫便站在他身后嘿嘿地乐。
肉铺旁边有一家小小杂货铺，一间门面，卖些针头线脑、鞋袜手套，以及一些家用杂货。老板姓金，长得小模小样，不太寒冷的日子他也好像很冷，缩着肩膀弓着腰，整日躲在柜台里忙这忙那，归类整理，自己认为很重要，别人不知他在忙什么。金老板有个嗜好，特别喜欢吃肉丸子，且每次又吃不多，也就三四颗，所以他每天支使女儿到石屠夫肉铺割二两精肉。金老板女儿长得不漂亮也不难看，低眉顺眼轻声细气，一副温顺贤淑的样子。她除了做家务，也帮金老板做一些店里的事情，比如进货的时候帮金老板抬货，较重的货物她象蚂蚁拖鱼骨头样一包包拖进店里。有时她嫌金老板动作迟缓，轻声地数落，金老板任她数落，只是嘿嘿地笑。金老板女儿每天到石屠夫肉铺，也不说话，只是浅浅地笑，将钱放到案板上，石大勇就用剔骨刀割一片肉，也不过称，递给金老板女儿。金老板女儿拿了肉，回去给父亲做肉丸子。
金老板听得石屠夫与客户打趣，便捧着他的宜兴紫砂茶壶过来，坐到小桌子旁石屠夫对面，看着在前面忙碌的石大勇，问：“你家大勇当真还没有说下媳妇？”
石屠夫嗬嗬地笑，喝一口茶，打趣道：“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一个，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嘛。金老板是不是有心作伐呀，要不将你女儿嫁给我家大勇算了，二家店靠得近，相互有个照应。”
金老板笑道：“那敢情好，大勇那样的年青人，哪个姑娘能不动心呢。事情若成了，我那小店也就是你的了。”
石大勇急了，叫道：“爸你不要乱说，这种事能胡言乱语吗！”
“咦！”金老板奇了，说道：“我女儿哪点配不上你呢？你看看她的眉眼，你再看看她的胸她的腰，你若娶了她只怕乐死你了！”
石大勇吼道：“我是有媳妇的，我心里已经有媳妇了！”
石屠夫眼看石大勇急了，忙不及打圆场：“好了好了，说着玩的你如何当真了。”
回家的路上，石大勇挑着空肉担大步流星往前赶，石屠夫摔着膀子笃悠悠跟在后面。石屠夫跟不上，拉在后面一丈远，喊道：“大勇你急哄哄赶什么，家里遭贼偷啦！”
石大勇不理石屠夫，顾自蹽开大步走。石屠夫见石大勇不理他，明知他生自己气，心里却偷偷地乐，不再理会石大勇，任他在前面越走越远，自己依然悠哉游哉地逛。
石大勇回到家不见石荷花，便放下肉担，将扁担靠到墙角里。墙角朝南有一小木窗，里面并未上闩，木板留了一条缝隙。石大勇听得里面有哗哗的水声，不经意地往里一张。这一张不由吃了一惊，心脏怦怦乱跳，呼吸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即急促起来，满脸涨得通红。他想逃离小木窗，但是双腿挪不了步，眼睛还是贪婪地向里张望。房内那个祖传大木盆里，石荷花正在哗哗地洗澡。她长长的头发盘在头顶，像一团乌云般堆在上面，浑身雪白的肌肤上滚动着一颗颗亮闪闪的水珠。她一掬一掬地往身上掬水，胸腰臀在石大勇眼下一览无余。象一匹白光从小木窗里漫出，漫进石大勇的眼底心底。
石大勇痴痴地站在小木窗前面，不敢挪动脚步，不敢轻咳一声，深怕不小心弄出一点声响惊动了石荷花。石大勇觉得偷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里面的石荷花已经开始擦干身子穿衣服了，其实只是一小会儿。石大勇听得远远的脚步声过来，知道走在后面的石屠夫到了，连忙逃离小木窗，不小心慌乱间踢倒了墙角的扁担，叭啦一声响，石大勇自己吓了一大跳，房中的石荷花也吃了一惊，紧张地向小木窗张望，喝道：“谁呀！”没有声响，她便顾自穿衣服，抿嘴一乐。
石屠夫进屋时石大勇正在劈柴。杀猪烧煺毛水需要木柴。石大勇手持长柄斧，抡圆了啪啪地劈柴，劈好的柴垛在厢房门口。石荷花浴罢走出房门，显得越加娇艳清新。她湿湿的长发绾在脑后，偷笑着看了看石大勇，然后将洗澡水倒进阴沟里。
石大勇不敢看石荷花，顾自用力劈柴。石荷花说：“劈那么多柴做什么，还不快洗洗手吃饭！”
石屠夫坐在椅子上抽烟，他将一个猪耳朵扔到篮子里，对石荷花说：“先别忙着吃饭，把猪耳朵给你阿奶送去吧。”
石荷花拎起竹篮，迈着轻盈的步履走出门去。石大勇这才敢抬头，注视石荷花婀娜的背影。石屠夫吭吭地咳嗽几声，石大勇才收回目光。
石荷花心情愉快地向大脚阿奶家走去。她经常受石屠夫差遣给大脚阿奶送一点猪耳朵或者猪下水，有时石屠夫忘记了，一段时间没送，石荷花便会从石屠夫的肉担上拎出一点，扔到旁边的竹篮里，待会给大脚阿奶送去。石荷花自小喜欢大脚阿奶，有事没事在大脚阿奶跟前撒娇，尤其一些女孩儿的悄悄话，只给大脚阿奶讲。她还喜欢环儿，与环儿探讨一些年轻姑娘懵懂的事，感兴趣的事。她也喜欢看永生做木匠活儿，觉得永生与大勇都是棒小伙，永生属于环儿，那么大勇就是自己的。
大脚阿奶开玩笑说：“荷花呀，你看永生的家俱做得多么结实，等你与大勇成亲的时候我让永生给你打一套漂亮的家俱好不好。”
石荷花笑道：“永生你可仔细着打呵，千万别打得东倒西歪站不起来呵！那样的话我家大勇说不定要跟你打架的噢。”
大脚阿奶笑指着石荷花数落：“好没羞呵，还我家大勇呢！”
说得石荷花脸红了，大脚阿奶与环儿永生哈哈大笑。
石荷花拎着猪耳朵脚步匆匆，走到祠堂转角处差点与一个人撞个满怀，吓了一跳，连忙站住脚步。定睛一看，却是甄家老爷甄家富。石荷花向甄家富歉意地笑一笑，闪开身，让甄家富先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