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发看看大家，慢条斯理地说：“涛子，你很可能要回蔡湖工作。我已经答应孙局长和萧逸文，决定回蔡湖负责中学的业务工作。你们俩只能保留一人在泉安，不然我无法应对这个局面。我思考再三，还是让涛子回去。如果可能的话，我打算与萧逸文协商，给你配个职务。这样你也算出了道儿，开创个人的事业。你要作好思想准备，这也是迫不得已！”
海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爽快地说：“行，我听舅舅的！出道不出道都是舅舅说了算。回去搞教学更好，我并不想要啥职务！”
影华却担心地说：“你让涛子回去了，我一人在这里还要照顾凤荷，那可怎么办呀！还有，你说给他安排职务，你可当这个家？如果是个闲职，我看也别安排得了！”
许峰看出表妹不大情愿，便说：“爸，你堂堂一个负责业务的校长，怎么连两个人都保不了？依我看，还是不要让涛子回去的好！”
“你们懂个啥？”许文发端着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放下，理论道，“我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孙局长与萧逸文同我商量好久，我才答应回去干这一角。我提个请求，他们还是同意的。况且我让海涛回去是有用意的。我一个人在学校能起啥作用，其他下属还不都听他萧逸文一人的。如果海涛回去，至少我身边有个贴心的人！”
许伶毕竟是女人，虽然也算是文化人，但她不太明白这些是非，拍着凤荷的肩膀说：“来，咱娘俩只管吃，别理他们。不过，我也认为，涛子回去不回去都没多大利害，倒是你个多心的会这样想。我看还是依孩子们的意见吧！”
许文发抬眼看了一下老婆道：“这事你别瞎搅和，我自有安排。影华你只管呆在泉滨就行，你那边中心校的事情好办，以后想办法调到蔡湖。海涛原本就在蔡湖工作，现在我回去主持业务，如果不坚持正道，怕是不能服众呀！涛子，你自己看呢！”
海涛便说：“我同意。我在泉滨呆这几年也有些厌倦了，不如换个新地方跑跑！”
影华在他背后掐了一下，责怪道：“你懂个啥东西！回去能弄个啥成景？舅舅都搞大半辈子了，还不就是个业务校长，又不当家什么的。我不同意，你回去后想再到泉安可就难了！”
许文发翻眼看着外甥女，心中暗道，这小妮子眼里越说越没个尊长了，竟连我都看不起了！他正色道：“这事儿我不当家，你们俩回去商量商量。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真的不当家，到时候你们俩都要回中心校工作，我可就真问不了啦！”
海涛看到许文发有些生气，便说：“好，好，我们回去再商量吧！”
许伶看大家话不投机，便沉着脸说：“好啦，你们还喝不喝，不喝就吃饭吧！”不料却一边打了三个喷嚏。许文发便调笑道：“哟，看吧，你二儿子又想你了！”许伶白他一眼道：“他哪会想我？你是他亲爹，他想的是你！”
海涛便笑道：“打喷嚏是想人的征兆，这话《诗经》上就有，叫‘寤言不寐，愿言则嚏。’苏轼也有一句诗说‘白发苍颜谁肯记，晓来喷嚏为何人。’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呀！”许峰便赞到：“涛子真不愧是教语文的，古典文学倒挺通的！”影华便白了海涛一眼道：“就你懂得多！打喷嚏是感冒的征兆对不对？”说着话，她起向跟随姈子进屋端饭去了。
许文发摇摇头道：“女人呀！你不能随便给她们好脸色，做男人必须得站稳脚跟呀！”海涛心头有感，点头称是。
吃饭的时候，大家不再谈论他事。饭罢，影华与妗子一起收拾好饭桌。她擦着手对海涛说：“海涛，你看时间不早了，凤荷也困了，咱们回去吧！”
许峰知趣地站起来说：“咋，我还没和涛子叙会话呢！这就要走！”
海涛看出影华不情愿，便道：“这样吧，今晚不早了，哥如果有时间，以后到我家去坐坐，我再和哥多喝几杯！”
许峰便站起来送三人下楼，又与海涛唠叨了好一会儿才算分开。
回到家中，影华打开电视，让困意朦胧的凤荷躺在床上，扭头对海涛说：“不知道舅舅是啥意思，为啥偏要让你回蔡湖？还要给你配个什么职务？”
海涛摇摇头说：“你想想，他也不容易。一个乡镇中学能有几个教师，你也想走，他也想调的，咱们都不去帮忙，他的工作能好开展吗？”
“我看没那么简单！”影华愤愤地说，“他是不是不想还咱那六万块钱，弄个官给你做算是补偿？”
海涛也疑惑地问：“能会是这样吗？他能会用这六万块钱给我配个职务？我看不会，啥职务能值六万块？”
两人说到这，谁都不愿再往下想。许文发能会这么做吗？两人默默地看着电视，又默默地睡下。这个问题实在让他们不安，六万块钱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倘若答应了舅舅，就意味着钱没了；如果不答应，今后舅舅能否还上这笔钱也很难说。两人翻来覆去地猜测着，艰难地熬过前夜，后半夜才昏昏地入睡。
第二天，两人不再谈起这件事，无聊地做着琐事。影华上网聊天，海涛和女儿一起看动画片，有时拿本书躺在床上看，看一会儿，睡一会儿，实在是了无生机。
这样一连过了几天，第四天一早，许文发打电话通知两人参加继续学习，海涛问明了地点，他担心海涛再问起其他的事来，便挂断了电话。因为他还没和孙怀天谈妥，所以不便轻许诺言。海涛当然识趣，听到对方挂了手机，便起床准备做饭。这几天，影华聊天聊到深夜，早上都懒得起来，早饭改由他料理了。
简单地做了早饭，海涛叫影华娘俩起来吃。她伸着懒腰，口中喃喃道：“哎哟，真不想起来！你和凤荷吃点算啦，我还想睡！”
海涛拉着她道：“快起来吧！今天要去师范学习，咱们别迟到了！”
“学什么习呀！咋还有这事儿！”
“继续学习！五年一轮的继续学习！刚才你舅舅还打电话告诉我，让咱别忘记去点名！看来挺认真的！”海涛边给凤荷穿衣边絮叨着。
影华连忙坐起来，不满地说：“就他安排得对！谁不知道，去年继续学习，我听别人说了，只要有个人顶替点名就没事了！我也找个学生去替得了！”
海涛望着她问：“你找谁去替？谁替你去？”
这一问，倒把影华给问倒了。她只得起床，急着洗漱，坐下吃点儿东西，便忙着描眉画妆。海涛不由笑道：“对，好好画画，得臭美时就臭美一下！说不定还会遇到以前的同学呢！哪能光着脸见人？”凤荷便拍着手道：“妈妈臭美，妈妈臭美！”影华故意朝两人抛了一个媚眼道：“就是，就是要臭美臭美！你也把胡子给理理，别搞得像个老头子似的！”海涛便拿起剃须刀推起来。其实他的胡须并不旺，两三天理一次便行了。
待他们三人骑着摩托赶到师范院内，但见参加学习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许多教师拎着提包，在院子里观看着，议论着。他们大多是泉安师范的毕业生，今天又回到母校，颇有些怀旧的感觉。泉安师范近些年摇身一变升级成专科类学校，校园面积扩大了一倍多，校园内高楼林立，兴建了不少的假山池沼、亭台楼阁，环境优雅，清新宜人，又在城东划批了几百亩土地开办高中部，老校区便空下来，作为泉安教师的专业培训基地。
海涛将摩托停放在车棚内，扯着凤荷，带着影华向礼堂走去。这里的变化勾起了他诸多回忆，有伤感，也有失落。他担心会碰到老同学，便左右张望，可惜竟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影华倒是遇到一位男熟客。那人挺绅士地上前与她握手问好。她便向海涛介绍道：“这是我同学，孙宏军，和我那一年一起转行到教育上的。现在都当小学校长了！”海涛边与他握手边恭维道：“早听影华说过你！真是帅哥一个！”孙宏伟被他一说，脸上便窘成红晕道：“你真会开玩笑！我哪能算得上帅哥！”影华也窘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站在那儿和孙宏伟说话。
海涛想起孙大伟也在杨新乡，便向他打听。孙宏伟笑道：“哦，是中学的伟哥吧！他呀，在孙大胖子手下可是个红人！又能写又能干，一学期奖金都拿个五六千的！”海涛疑惑地问：“他家以前不是办的有加工厂吗？那他搞教学咋还这样上劲？”对方摇头道：“得，加工厂不行了！这些年俺们那儿生姜也没人栽了，储存大蒜也赚不了几个钱。他是生意人，哪轻哪重还是分得清的！”海涛便客气地说：“好，好，以后有时间和他到我家来作客！我先进去了！”说罢，他扯着凤荷进了礼堂，只留两人在那里拉话。
礼堂里坐满了人，男男女女，谈笑风生，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嘈杂声此起彼伏，根本不像一个讲堂。海涛左右寻找，但见走道两侧的座位都坐满了，空调前面更是座无虚席，空余的座位都要跨过众人方能进去。因为带着孩子，他只好找个靠近角落的两个座位坐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