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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难会稽

会稽山水清幽秀丽,民风质朴温厚,王羲之一到那里便“有终焉之志”。这一年,羲之刚刚二十六岁。按说,这个年龄正是一往无前不思归路的热情慷慨的时期,然而王羲之却早早地选定了寄托晚年的意中之地,要么是因为这里的自然山水太符合王羲之的梦想境界,要么是他过于早熟,要么是他对仕途并无迷恋之情刚登程便思驻足,抑或以上诸项兼而有之。

苏峻的叛军攻势凌厉,将士凶悍,庾亮运筹无力,进退失据,以至于王师大败。尚书令卞壸、丹扬尹羊曼、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等战死。卞壸是王家的老亲。陶瞻乃东晋名士陶侃之子,他也是原王敦的部将周抚的妹婿。和这些人一起遇害的,除了数千军人,还有许多普通百姓。

庾亮重新组织力量,与苏峻再战,又败于建阳门。建阳门是建康城的一个城门,琅邪王氏所居的乌衣巷在此不远处。眼看战火烧到贵族们的家门口,大家只好四散奔逃,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庾亮见此情景,遂携其诸弟庾怿、庾条、庾翼等直奔寻阳。由此可见,庾亮虽然文采卓然风度翩翩,但军事上似乎不大在行,胆子也小。

三月,叛军攻入内城,与晋军战于街巷之间,双方各有伤亡。庾亮之妹、晋成帝的皇后庾文君眼看京都即将倾覆,不由得五内俱焚。自元帝立国,江左一直不安宁。前有王敦的两次**,杀了许多大臣,今又遇此乖舛,这位曾主政多年的皇后眼看国家遭此大祸,内心悲痛万分,意识到末日即将到来。外边的杀伐之声一阵阵地传进宫墙这边来,逼辱就在眼前。她无力挽救颓局,加之恐惧,“遂以忧崩”,时年三十二岁——年纪轻轻,香消玉殒,叫人惋惜。

苏峻的部队乘胜挥戈,终于闯入皇帝的内宫,占领了帝座,并突入太后的后宫,左右侍人,无论男女,皆被掠夺,各种珍奇,金玉钟鼎,古玩字画,全都难逃厄运。贪婪而凶残的苏军劫掠珍宝而去,留下一片狼藉。是时宫廷内遍地瓦砾,鲜血斑斑,纸灰飞舞,尸横玉阶,如同厉鬼肆虐之地,连御厨房也砸毁了,仓廪中唯有被大火烧过的谷米数石,勉强以供御膳。城外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烧杀抢掠之声,百姓号泣,响震都邑。城内的许多街道上洒着鲜血,一时腥风血雨,满城都是恐怖。

苏峻攻入台城,肆无忌惮地抢掠烧杀,活生生将一个朝廷砸得天翻地覆。羲之的叔父王彬英勇抵抗叛军,终因寡不敌众,被叛军俘虏。苏峻先是迫其投降,王彬大义凛然誓死不从,大骂苏军乱臣贼子死有余辜,因而被叛军反复棰挞,但却没有杀他。苏峻为了羞辱王彬,故意留着他,令他挑着装满杂物的重担攀登蒋山。王彬忍辱负重,和那些被驱役的百官百姓一起挑担爬山,沿途被苏峻肆意嘲笑,被士兵无情鞭打。

叛军占领都城之后,大肆奸淫,被强bao的女人既有贵族仕女也有平民妇女,老少都不放过,真乃兽性燃烧,罔顾人伦,肆无忌惮。奸淫之后,他们还将女人的衣服裸剥,令其无以遮羞,以此宣泄他们的兽性。被强bao的女人只能找些破衣烂衫掩蔽,找不到破衣烂衫的就只能拿烧坏了的席子、苫子、稻草、秫秸等以自障。连这些都没有的,就只能坐在地上以土自覆,一时间哀号之声震动内外。

苏峻之乱不亚于王敦之乱。王敦造反,重在泄私愤“清君侧”,只是有选择地杀了一些大臣和官僚,有些遭贬谪有些被放逐,百姓并未遭到如此普遍如此深刻的荼毒。苏峻则不同,他是怀着破坏一切的仇恨前来报复朝廷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都不放过,而且以此为乐。苏峻的造反带有更大的社会破坏性,各个阶层皆不得幸免。司马昱和王羲之等多亏“入东避难”去了,否则难免遭难,连性命也许都难保呢。

东晋朝廷虽然被驱散,宫殿也被破坏了,但是晋军的实力还在。京城的警卫部队失败后,一时散乱,避锋芒于建邺附近的州县,几天后就又集结到附近的镇守将军麾下。九月,陶侃、温峤组织了数万军队,经过短时间的集中整训后,发往前线,讨伐苏峻。两军战于石头城。此时晋军到了拼死一战的关头,要么取胜,要么与王朝一起灭亡。

叛军大败,陶侃俘虏了苏峻,当场斩之。

苏峻之乱遂平。陶侃也报了杀子之仇。

苏峻之乱既平,天下稍安。

羲之偕会稽王司马昱居于山阴,一个战火不曾侵扰到的地方。相比于京师,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这里山清水秀,民生尚算殷实,主仆二人在那里过了一段安适日子。羲之此行是否带了新婚不久的妻子,不得而知。如果母亲和妻子留守建邺,时值苏峻之乱,不知她们所居之乌衣巷如何躲过一劫,此事在羲之书信中未见提及。当时郗鉴手下有一支精良的军队,应当对女儿、亲家母有所庇护。要么,她们投奔了安成太守王籍之处,那也说不定。

假设王羲之是独自一人陪司马昱去了会稽吧。是时也,臣下正当青年,王侯尚是幼童(该年会稽王八岁),二人或读书于府邸之中,或品茗饮酒于林野之间,或议经论道于后园书房,声气相通,过从甚密。王子尚幼,必不肯一味读书,郊游是家常便饭。他们有时出游于山水间,逍遥散心,谈古论今,很有一番世外的感觉。山**上,见竹林呼吸,青山鼓舞,流泉潺潺,清风习习,二人常常信步远行,兴致高发时往往流连忘返,每欲宿于湖光山色之中。此时羲之已是饱学之士,八岁的会稽王向其请教过不少学问,羲之言之谆谆,学问上做人上无不尽心,二人相处甚为融洽。

咸和三年,李式卒,年五十四。唐代张怀瓘《书断》记载:“李式字景则,江夏钟武人,官至侍中,卫夫人之犹子也。”犹子就是侄子。卫夫人是羲之的书法老师,又是姨母,羲之与卫夫人之子李充、侄子李式应为姨表兄弟。这些人都善书。王右军云:“李式、平南(羲之叔父王廙曾任平南将军)之流,亦可比庾翼。”这一评价非同小可。要知道,当时王廙、庾翼二人是书法界的享有最高威望的人物,能和这二人齐肩,其书法恐不止“入能品”。在新疆南部发现的前凉《李柏文书》,写于本年,字体为行草。无论书法、文体或词语的运用,都与《淳化阁帖》所载王羲之书帖极相类似。有人说东晋时代王羲之的书法只能是“隶书体段”,“带隶书笔意”,此说至少是片面的。

此时,王羲之的书法风格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在继承秦篆汉隶的基础上圆满完成了章草,并开始其行书方面的创新。安闲的日子,愉快的心情,加之当地有质地良好、价格便宜的新纸,王羲之公事之余,精力大率付与书法和绘画。自永嘉之乱后,北方士族流徙入江左,关于未来定居之地,士族多存选择之难。江左本地豪强早已占据苏州、吴兴、秣陵,外人难以插足。硬要插足,定会引起冲突。许多中原士族在附近找不到置办地产的机会,就只能在建邺附近占有少量的田产,这不足以获得更大的经济收益。于是他们将主要的经济能力迁入浙东,会稽一带不仅成了士族的投资之地,也相应地成为文化聚集之地。王羲之在这里可谓如鱼得水,故有长居于此的想法。

这一时期,王羲之仍以书法绘画作为政务以外的主要投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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