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的那朋友等不及方小影的稿子写完，去英国学习欧洲现代文学去了。
瞧瞧人家，人家多牛！英国，欧洲现代文学，我北京还没混好呢，人家走向世界了。方小影很是感慨，小说也没心思赶了。
得，好好工作吧。
手机响了。竟是那个许久不见的男人，那个缠绵悱恻了几年的男人。他婚后那次约她被她拒绝后，两人是再也没有见过了。
“喂，是你吗？”李国平在那边说。她还听得出他的声音。
“是我。”方小影沉默了半晌开口，很平静。
“我今天休息，准备去市里，中午想请你吃顿饭，在哪儿方便呢？”他的声音也很平静舒缓。
方小影想了想，和他约了十二点在单位门口的车站见面。
放下电话，有点儿恍惚，曾经鲜活的一幕幕涌上来，如今却有隔世之感。要不要好好收拾一下？她犹豫了几分钟，扬了扬嘴角，苦笑了一下，拿起粉底的手放下了。已经没有那种心情了。
十一点五十时，她和田风交代了几句，提起包，出了画院大门。
远远地，她看见了他，一身休闲装，单肩背着包，平头。两年多了，好像没什么变化，仍是精神帅气，气宇轩昂。
她走近了他，这时他也看见了她，淡淡地笑了。
两人在附近的优兰德坐下。
李国平叫了服务员，点了一些她喜欢的咸辣口味的菜，然后十指交叉着放在桌子上，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她。
彼此变化都不大，她以为，至少她看他是。但对视的一瞬间，她发现有一些东西改变了。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因有障碍而愈加爱得镂骨铭心的，天天叫她宝贝的，天天给她发信息让她安心的，天天为他流眼泪的，两年之后再相见，虽仍是微笑着，竟一下子变得那么疏离。中间似有什么东西，生生将两人隔开。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温柔，还记得她爱吃什么菜，还是不停地给她夹菜，让她多吃，说她吃得太少，说她太痩了，眼睛里还有疼惜和怜爱，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正在两个人之间，慢慢拉开。
吃完饭，出门，兴许是想挽留或唤回点儿什么，他说：“走走吧。”她笑着点头，说好。
两个人顺着一条有浅水的河道慢慢遛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侧头看她，没话找话：“你们单位感觉不错。”
她踢着脚下的一粒小石子，点点头：“嗯。”
“呵，那牌楼，远远地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文化气息。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应该都不错。”
“刚才进去了吗？”
“没有，不让进，要登记，就在外面看了下。”
“哦。”方小影看他一眼，转向私人话题，“孩子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一岁多了，刚刚学会走路。”
“过得还好吧？”
“就那样吧。也就是这孩子还能给我的生活带来点儿乐趣，小家伙很可爱。我现在工作很努力，几乎天天加班呢。不想回那个家，跟她父
母住在一起，在那儿我就是一个上门女婿，跟个外人似的，没意思。”他的表情淡淡的，那感觉，像是在述说着一件逝去已久的陈年旧事。可是，明明生活就在眼前的。
她深深地看他，“你爱她吗？”
“不爱。”他很快说道。
这回答果然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的眼里脸上尽是嘲弄，压都压不住。
他停下走路，转过身，凝望着她，目光深远又落寞，“如果爱是无休止的思念和刻骨铭心的回忆，我只爱过你。”
她原意是想嘲讽他的，听到这话，却柔软下来，似乎两年多来，心还一直在期盼着，等待那最温柔的一击，尽管自己不愿承认。
“我原来以为，过日子不需要爱，不讨厌就可以了。现在才知道，那样的日子是多么没滋没味。”李国平继续说，慢慢地向前挪着步。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会离婚？”方小影的嘲讽又抑止不住地泛了上来。
他默然。她也默然。她能说什么呢？质问他为什么不离婚吗？为什么不兑现当初的承诺？又何必明知故问？她早已没有了这份心情。这一路山高水长，再也回不去了。
春天的阳光正好，一如分开的那年春天。
如今此去经年，誓言斑驳在眼前。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一个人？还是？”半晌后，李国平小心翼翼地问。
“两个人。”方小影两腿交叉着走路，看着脚下，很快又补充，“我和儿子。”
李国平轻轻地笑出声来，“你还是那么有趣。这两年一直没找吗？”
方小影脚下恢复正常，看着前方说：“曾经有一个，在一起一年，不合适分开了。”
李国平就叹了一声，“看来，在感情上，你是不愿意将就的人。”顿了顿，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会离婚的人应该都是不愿意将就的人，不愿意凑合着过。”
“那么，你是在将就了？”方小影揶揄地笑笑。
他又沉默了。
前面是一家电影城，两个人都停下脚步，看看有什么电影。她的目
春天的阳光正好，一如分开的那年春天。如今此去经年，誓言斑驳在眼前。
光不由自主落在《不再让你孤单》那张海报上，那是舒淇和刘烨主演的爱情片，她是看过的，并曾数次落泪。
海报上有几行字吸引住了她，她盯着看了很久：香港的眼泪流在北京的心里，说爱你，不如在一起。她看到那一句，眼眶就又湿润了。
“想看什么？”他在旁边问。
她摇摇头，“都看过了，不看了。”
两个人又往回走，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车来了。李国平上车了，回头看她一眼，那最后的一眼，充满了怅然。
方小影呆立在那里很久。她也怅然，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他来之前有没有期待过，希望会是怎样的见面，至少她有些许遗憾。如果抛去她偶尔的怨恨和伤感，那一段曾是那样的美好，也许是她一生中再也无法超越的最好，如果不再次相见，她一定会时常回望它，但现在，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远去。也许，的确是相见不如怀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