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钱的章玮这次又撞上大运了。她终于找到了一份很如意的工作，是送了不少东西托熟人介绍的一家私企的外联岗位，专门负责对政府机关的接洽事宜，月薪税后一万二。对这个报酬，她相当满意。
人一高兴，那就大度，也顾不上公司男之前对她的种种不好了，两人在床上幸福了一下午。当然，没敢告诉公司男她高兴的原因，他不知道她失业过嘛。
缠绵完，才想起正事，又问了：“你说跟你父母提提我们的事，怎么样了？这又过了好久了。”也是想着幸福该是有连锁反应的，一环接一环的好才对。
公司男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没说话，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章玮知道碰着地雷了，不过这时也不想迁就他了，她如今也是财大气粗了，凭什么要迁就他啊？
公司男穿好了所有的衣服，才站在那里说：“他们希望我找个没有小孩的。”原来穿衣服是在做离开的准备。
“那你自己呢？”章玮不动声色地问。
“我？”公司男似乎很奇怪她还会追问一句，想了一下说，“我顺其自然，边走边看。”
“好一个顺其自然，边走边看。”章玮冷笑，“你不过是在骑着驴找马吧？和我凑合着，同时等待更合适的人出现？什么你父母希望，就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随你怎么想。”公司男并不介意她的刻薄，他的冷峻就是克制她的刻薄的最好的武器，他既然说出了那个结果来，就预备着承受她更无理的攻击。
章玮却不想攻击了，平心静气地，只说了一句，“那你走吧。”
公司男提了包，转身要走。
“慢着，把你的东西一起带走。”章玮穿了衣服下床来。
“什么东西？”公司男很茫然的眼神，他不记得有什么东西留在这儿了。
“你放在这儿的两套换洗衣服，可能你不记得了，因为你从来没用过它们，因为你从来没在这儿过夜，你总是舒服完就走。”章玮无限讽剌无限自嘲地说完，拉开衣柜，翻出那两套衣服，找了个塑料袋装了，冲公司男一伸手。
公司男正要接着，章玮却手一闪，很快走到窗前，望窗下一眼，瞅
着没人，直接将他的东西从九楼扔了下去。多么彪悍的范儿。
公司男目瞪口呆。
章玮拉开大门，指着外面，看也不看公司男一眼，平静地说道：“你滚吧！”她恨不得把他也从九楼扔下去，可惜不能，只能让他从这儿滚了。
公司男脸色发青，走了。
章玮给方小影打电话，声情并茂地讲了整个过程。
“这才是你章玮的风格啊！以前你那个憋屈劲儿，我早就看不惯了！”方小影笑得前俯后仰。
“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倒对我不冷不热的，好像他找我多屈尊降贵，
多委屈他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有点儿性别优势吗？”章玮恨恨地说。
“就是。这种男人被惯坏了的，对这种人，就得厉害点儿，打击一下他的骄傲。”方小影附和。
“看来，并不是双方都有孩子，条件差不多，就合适的。我们单亲妈妈究竟该找什么样的男人？找未婚的是自不量力，缺乏自知之明，找同类型带孩子的吧，人家也生怕咱占了他的便宜，人家还想找没孩子的呢。”章玮的声音困惑得让人心疼。
方小影也黯然，章玮的这段遭遇更增加了她对感情的莫测感，和对自身这个群体的悲悯。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这类人这个群体的感情出路在哪里？除了一辈子独身，除了凑合和将就，就只能左冲右突，在夹缝里求生存吗？
“我现在对男人都没信心了。”章玮叹道。
“看你要什么了。像您，非有钱的不找，条件差一些的还不愿意将就，是有点儿难。”方小影揶揄她。
“人往高处走，我找个差的，图什么呢？还得受累提携他，还不如：一个人过省心呢。”章玮不以为然。
方小影哑然。
一年一度的老乡聚会到了。
许小东正喝得酒酣耳热的，有人拍他肩膀，“哥们儿，气色不错啊。”原来是迟来的胖大海，因喜欢喝胖大海，人送他绰号胖大海。
“有兴趣不？今天哥们儿给你做个媒。”胖大海一捅许小东，不怀好意地笑，“又离了快两年了，你也憋得住啊？也没孤枕难眠？”
“成天忙得要死，觉都睡不够，哪有时间想那事啊？”许小东实话实说。
“真没有？”胖大海死盯着许小东看，“真没有，那我可真给你介绍了啊。”不待许小东答应，拉了许小东站起来，走到一边角落里的一个女人旁边。
“孙娜，来来来，哥给你介绍一个老乡，许小东，有房有车有公司，成功人士啊。”胖大海冲着女人说，又一指女人看许小东，“这是孙娜，外企的会计。”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长相还不错吧？离婚了，孩子归男方，自己在燕郊有一套房子，条件很不错的，好好处处。”
许小东看那孙娜，三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倒还清秀，气质也很不错，不愧是在外企待的，心里便有了几分愿意。胖大海拉着两人坐下来说：“都是老乡啊，以后多走动。”
“你可是成功人士啊，得向你取取经。给点儿经验吧，怎么发财的啊？”孙娜看起来也是一脸的愉悦。
胖大海一看两人气场对路，得，自己别做电灯泡了，赶紧溜了。
4用性来证明爱？
周六，阳阳学校提前进行六一儿童节活动表演。
赵大志去接阳阳放学。
呵呵，其实现在接不接都一样了，赵大志自嘲地笑笑，阳阳早已不让他背书包了，也不和他走一起了。
回来的路上，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地走着，阳阳背着书包和同学走在前面，赵大志在后面。
“方子阳，为什么不让你爸给你背啊？这么重的。”男同学不解地问。
“哦，不用。”阳阳也不多说。
“去你家玩啊，咱俩玩双人游戏去，正好今天放学早。一会儿我跟我
妈说一声。”男同学很兴奋地说，回头看看隐在一群家庭妇女里的妈妈。
“嗯，好吧。”阳阳的情绪也起来了。
“嘛啦”“啪”一脆一闷两声巨响后，阳阳的书包掉到了地上，书包带子断了。也难怪，教育部门成天在呼吁给孩子们减负减负，可是书包还是那么重，而今天又新添了儿童节的礼物和衣服。
“阳阳，我来抱，先抱回去吧，明天再去买个新的。”赵大志赶紧过去检书包。
“不用了。”阳阳很快蹲下来，抱起了自己的书包，小胳膊很费力的，却看也不看赵大志一眼。
男同学很奇怪地看着父子俩。
赵大志脸都绿了。
赵大志一进房间就冲方小影发牢骚，“你儿子太不给面子了，不让我背书包就不说了，还当着同学的面那样，人家还以为我怎么着他了呢。”声音太大，可能是气极，他已经旁若无人口无遮拦了。
“方子阳，你和你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边男同学已经在问了。“你别问了。”阳阳发怒的声音，嗓门也很大。
方小影想去关房门的，可是，晚了。
阳阳踢踢踏踏走过来，立在房门口，瞪了赵大志一眼，这一眼不仅仅是漠然了，简直带着厌恶和憎恨了。
两个大人都傻住了。
“嘭”的一声，两个大人又被吓醒了神。阳阳发狠撞上了他们屋的门，他怕同学听见那些敏感的话。
阳阳他越顾虑，证明他越在意。单亲，这或许是他心中永远抹不掉的痛。方小影她懂。
“你也是，说话也不注意点儿。他已经大了，很敏感了。”方小影忍不住埋怨。
“好，我错了，我又错了，我不该说你儿子，不该让你儿子没面子。”“啪啪”，赵大志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抽自己。
这一次，方小影已经不怕了，坐在那里，任他抽去了，只要他不
怕疼。
四个人吃完饭，阳阳送同学去车站了。
“小影，对不起！我一着急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赵大志又开始检讨，拉着方小影的手。
“哎。”方小影叹口气，“谁没有生气的时候？谁不说气话？好好沟通不就行了？哪有你这样的，我一说你，你就这么没理智地抽自己，这也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今天的事，你别介意好不好？”赵大志惶恐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她已经完全主控了他的情绪了，他的心，早已在患得患失间迷失了。
方小影心软了，“没事，别想太多了。”
赵大志软弱地倾身过来抱住了她，“小影，我们领证好不好？这也快到一年了。”
方小影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再处一段时间好不好？”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领证合适吗？
“你爱我吗？”赵大志从她身上起来，退远一些看她。
“我不知道爱究竟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从来没对男人说过‘我爱你’。”方小影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对那个军人也没说过？”赵大志执着地问。
“没有。”方小影摇头。
夜深了，灭了灯的房间里安静如常。
赵大志从背后抱住了她，“小影。”
“好困，睡吧。”方小影怕他又折腾她，语气有点儿不耐烦。
赵大志马上捕捉到了那丝不耐烦，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正皱着眉头。他又开始觉得把握不住这个女人了，其实他似乎从来也没有把握住过，但也没像最近这样心神不宁，这样患得患失过，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是太多了。
他越是觉得快把握不住了，就越是想去把握，他又想用那事来证明了。
他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一失去自信，一觉得快把握不住她了，就想用做那事来折腾她，在她的屈服中获得自信，获得快意，获得征服了她的成就感，获得把握住了她的胜利感。
也许只是想用性来证明爱？她的妥协证明她爱着他？又或者只是想通过这个来还原他的自信？他不知道。
赵大志又翻身上去，不顾她的挣扎，开始激烈动作。
不仅仅是动作，他喘着粗气要求她：“说你爱我！”
可是，方小影不说。
她不说，他就更粗暴。最后的一瞬，他咬破了她的肩说：“说你爱我！”
方小影皱着眉，没吱声，尽管很疼，肩也疼，心也疼。
这一次，方小影觉得了痛苦。原来，和不爱的人做，是那么的痛苦。
zuo爱，相爱的人做那件事才能叫zuo爱吧？因为里面有个“爱”字，
既深人，又神圣。zuo爱，原本该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一家三口吃饭。
饭桌上是赵大志使出浑身解数做的几个颇具川菜风味的又香又辣的家常菜。最近他自感小错不断，特意想好好表现弥补母子俩。
这菜，可真下饭，阳阳的饭碗很快见了底，赵大志也吃完了第一碗，两个男人同时端了空碗站起来。
赵大志愣了一下，伸手去要阳阳的碗，“阳阳，老爸帮你一起盛饭去。”
阳阳手一缩，“不用。”又坐了下来。
赵大志的语调仍保持着愉快，又说：“那要不，你帮老爸一起盛去？”
阳阳不动，哪儿都不动。
方小影摸摸阳阳的头，“一会儿预习完我们谈谈。”又看赵大志一眼，苦笑道，“算了，自己管自己，自力更生吧。”
赵大志脸色忧郁地进了厨房。
阳阳索性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回屋玩电脑去了。
阳阳做作业，方小影在旁边监督兼辅导。手机响了，是吕志明，他例行打来了隔几天便会打来的电话，尽管她从来不接。
方小影照例想挂断的，却突然心里一动，问阳阳：“想不想接你亲爸爸的电话？”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她想发扬民主听听孩子的意思，看他和赵大志对抗的样儿，他已经大了。
阳阳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一种叫希望的东西似在眸子里流离闪烁，但很快就黯淡下来，腾起另一种光芒，怨恨，他生硬地说：“我在老家的九年里，你回去看了我十八次，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我。我还接：了干吗？”
那一抹怨恨深深地刺痛了方小影，那是孩子的怨恨，是儿子对父亲的怨恨。作为一个深深地恨着那个男人的女人，她的儿子也恨着那个男人，这似乎是让她欣慰的，但作为儿子，恨着父亲，这又是让她觉得自责不安的。这好像不对劲儿了。
阳阳好不容易预习完了，合上了书本。方小影觉得这一个小时是那么的漫长，她一直在等着，她无法释怀。
方小影又摸了摸阳阳的小脑袋，安详地看着他问：“阳阳，你和妈妈公平地说，赵爸爸和你的爸爸吕志明，究竟哪个对你更好呢？”她想知道孩子的心声。
阳阳似乎挣扎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口了：“我爸爸没和我生活在一起，他要是和我生活在一起，会对我很好很好的，不知道多好呢。”显然，他口里的“我爸爸”是指吕志明了。
孩子他当然知道，一个多年不见他不太负责任的生父对他好和对他坏的概率是一半一半的，但他宁愿相信全是好的。一切虚幻的尚无法求证的东西，我们都宁愿相信它是美好的，因为那里有一样东西在闪光：希望。
果然是血浓于水啊。
方小影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只是不忍心去浇灭他心中憧憬的小火苗。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想了半晌，才说可是妈妈和你的爸爸吕志明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妈妈有可能会和赵爸爸一直生活下去，如果你要跟着妈妈，就需要和赵爸爸处好关系，明白吗？”
阳阳看着她，想也没想地说：“我知道，我不会和他吵，但是我不会再叫他‘爸爸’了。”
方小影又是一怔。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她孕育了他，他从她腹中来，名符其实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自以为很了解他，其实并不了解，真正的了解或许从今天开始，他的敏感，他的执拗，他的倔强，或许从此会如影随形。她轻叹一声，怜惜地摸摸他的脸，走开了。
关灯了，方小影闭着眼睛想心事。
“小影。”赵大志挨过来，又从背后搂了她。
她突然有一丝恐慌，没说话。
“我爱你！小影。”这是他第一次说，语气无限地凄迷，他在背后轻柔地吻着她的脖颈。
方小影心软了，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他用轻微的颤音问，不再吻她，凝神细听。
她又不说话了。让她说什么好呢？他想成全这婚姻，可是这婚姻还差火候。
“好不好？”他又追问了一句。
“我们一年还不到呢，再等等好吗？”她握他的手紧了一紧。
赵大志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抛锚在茫茫雾海中的人，迷惘，找不到方向，那种失去自信，那种把握不住她的感觉又涌起了，心里同时又腾起一种对她的恨，恨她的冷静，恨她的薄情，恨她不爱他！她可不是不爱他嘛，她不过是在利用他。
这恨，也是第一次。
他要报复她，他要发泄。
他蓦地扳过她，在她的惊慌失措中翻身上去，摁住反抗的她，又开始疯狂地折腾她。
赵大志一边粗鲁地动作，一边发恨地叫：“说你爱我！”
又来了。方小影闭着眼睛，咬着牙，无声地抵抗。她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却告诉自己，再忍忍。
她的漠视更激怒了他，他的牙齿又在她肩头深深地陷了进去，执拗地坚持：“说你爱我！”
方小影的眼泪流了出来，疼的，却仍是不吱声。
赵大志泄愤似的折磨她，直到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方小影嫌恶地推下他。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嫌恶他。
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和不爱的人做那件事了，没有欢愉，一分一秒都是在挨时间。
以前是怎么过来的？简直难以想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