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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次坐飞机

一九六一年夏。济南某野战机场。

乌云低垂,细雨蒙蒙,天色渐暗。

天空中传来马达的轰鸣,一架苏制伊尔-14军用运输机从云层中钻出来,对准跑道,徐徐降落。

飞机滑到停机坪停下,舱门打开,从机舱里钻出来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徐焰、邵玲、高鹏和张宁兄妹几个都在其中,一个个全都微张着嘴巴,沿着梯子下到地面。

在同机下来的还有两个军官,在地面上迎接的场站领导的引领下下,孩子们爬上一辆停在离飞机不远处的撑着篷布的苏制嘎斯-51军用卡车。

卡车向机场边上的营房驶去,停在了地勤灶食堂的门口。

孩子们下了车,跟着军官进了食堂,坐在一张大圆桌旁。

炊事员们端上来一盘盘丰盛的饭菜,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些久违了的美味佳肴,情不自禁的闭了一下嘴巴,趁机偷偷地咽了一下口水,又把嘴张开。

场站领导问带队的军官:“孩子们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张着嘴巴?”

带队军官说:“哦,刚才飞机降落时,飞行员指点孩子们张开嘴,以减少气压对耳膜的压力,减轻耳膜的疼痛感,估计孩子们的耳朵还有点疼,所以他们的嘴巴就一直张着。”

炊事班长端着雪白的馒头走过来:“孩子们快吃吧,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战士们自己种的。”

场站领导接着说:“是啊,机场里空地很多,种点菜,养些猪啊、鸡的,改善一下部队伙食。其实,所谓的美味佳肴就是一些新鲜蔬菜,品种和数量多点而已。”

带队的军官看着餐桌上饭菜,对场站领导和炊事班长说:“但是对来自北京的这些孩子们来说,已经很奢侈了。他们在北京的家里或是学校里,都很难吃到这些,经济困难时期嘛。孩子们的爸爸都在青岛编写条令,这次是刘司令员派4师训练的飞机顺带着接他们到青岛,跟爸爸们一起过暑假”。

徐焰和孩子们当晚就睡在场务连宿舍的大房间里,和战士们住在一起,大家叽叽嘎嘎的聊着天。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又登上了那架伊尔-14。

飞机的发动机轰鸣着。

起飞前,带队的军官对大家说:“孩子们,本来昨天是从北京直接飞青岛的,但因那边下雷雨,飞机无法降落,所以在济南的这个野战机场停了一下。气象报告说今天青岛的天气晴朗,那咱们就接着飞。”

小伙伴们全都兴奋异常,在机舱与驾驶舱之间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徐焰好奇的站在驾驶员身旁,看见机身上有一个凸出去的玻璃罩,就把脑袋伸进玻璃罩里,看着机身外侧的情景。邵玲过来,也把头挤进玻璃罩,无奈玻璃罩装不下两个脑袋,徐焰就把位置让给了邵玲。

“徐焰,你长大了想当飞行员吗?”一边往外看一边问。

“那当然啦,谁不想当啊?”徐焰回答说,然后问道:“邵玲,你不是说你爸爸当红军的时候就是飞行员吗?可是据我所知那个时候红军没有飞机。”

邵玲皱着眉头说道:“好像是红军长征结束后,他们在新疆那边跟苏联人学的飞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懂。”

徐焰想了想说:“那你哥哥可能知道。”

邵玲挺了挺胸说:“当然,我哥哥说他长大了一定要当战斗机飞行员,接我爸爸的班。我长大了也要当女飞行员。”

过了一会儿,飞机开始下降高度。不多时,平稳的降落在青岛郊外的一个军用机场。孩子们下了飞机,上了一辆大客车。大卡车载着孩子们离开了机场,沿着公路轻快的奔驰,肯快来到了一个有哨兵站岗的哨卡前,哨兵的身旁竖着一块写有“军事禁区”四个字的大牌子。

大客车驶过了哨卡。

平坦的马路上看不见什么车辆,道路两边是浓郁茂密的树林,林间空地上偶尔闪现出一两栋被浓密树荫遮掩着的小楼,精致而优雅,幽静而神秘。

大客车继而沿着林荫道行驶着,略带着湿润和咸味儿的海风从车窗吹入,轻抚着孩子们的脸颊。

大客车驶进距离海边不远,能够听到浪涛声的漂亮的别墅群,停在一座小楼的边上。

爸爸们高兴的迎了出来。孩子们欢叫着从车上下来,跳跃着朝着爸爸们扑了过去:“爸爸!”

爸爸们微笑着喊道:“欢迎你们!孩子们,欢迎你们来到青岛空军疗养院,跟爸爸们度过一个快乐的暑假!”

男孩子们住进了小楼一层的大房间,几个女孩儿住一个小房间,集体到距离别墅几百米开外的餐厅,孩子们围坐在一张餐桌边就餐,旁边是爸爸叔叔们和飞行员们的几张餐桌。

按照爸爸们制定的作息制度,孩子们上午做暑假作业,徐焰透过窗户,看见窗外的林间小路上,一组组的飞行员在医护人员的陪同和指导下,进行运动锻炼。

吃完中午饭,在大人们的带领下去海边浴场游泳。湛蓝的海水扬起雪白的浪花,轻轻拍打着金色的沙滩,徐焰和小伙伴们海水中尽情的玩耍嬉戏。

游完泳回来午睡,起床后到树林中游玩。徐焰他们在竹竿一端扎上一个圆圈,上面绕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用它来黏粘捕捉蜻蜓,回到宿舍后,把蜻蜓捕捉到的活蜻蜓放在房间的纱窗上,屋子里就不会再有蚊虫叮咬了。

晚饭后,爸爸们加班工作,孩子们就到海边的陡崖上眺望大海的波涛。海浪一波波的不断涌来,冲击拍打着峻峭的岩壁,激起很高的浪花,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巨大轰响。

一个月后。北京西郊。

一路公共汽车驶过军事博物馆,继续向西,围着一个巨大的古墓绕行了大半圈,停在了古墓南面的公交车站。

墓地的里里外外古树参天,古松、古柏、国槐、银杏,郁郁葱葱,浓密的树荫里隐约露出高大的朱红色围墙,透过厚重的仪门可以窥见那静静的享殿和幽幽的两座墓茔。

据说这里原来叫王佐村,清末改名苑家村,葬有清仁宗嘉庆皇帝的两位公主。两位公主分别葬东西两边,东边葬的是庄敬和硕公主,是嘉庆的第三个女儿,为和裕皇贵妃所生,只活到三十一岁。西边葬的是庄静固伦公主,是嘉庆的第四个女儿,为孝淑睿皇后所生,活的更短,只有二十八岁。

贵为公主,却如此短命,不知何故。按照清朝公主下嫁死后不得入皇陵,也不能进公婆墓地,必须另建坟莹的祖制,又因和硕公主和固伦公主是同年而亡,仅隔二个月,所以埋葬在一处。这里是为京城里有名的公主坟。

公主坟的南面,一路公交车站的旁边,有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向南延伸,马路的东西两边筑有铁丝网,圈成了两个巨大的院子,院子的大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

东边院子的哨兵身穿上黄下蓝的空军军装,这里是人民解放军空军的领导机关,也就是空军大院。

西边院子的哨兵身穿漂亮的水兵服,这里是海军大院。

空军大院里分南北两片。北片是办公区,建有形状像飞机一样的办公大楼,大楼的东南和西南两侧,分别建有空军将领们住的别墅群。大院的南片是生活区,形成东、西、南三个宿舍楼群,还有食堂、浴室、运动场、花园、服务社、学校、礼堂等服务设施和场地。

生活区的南面楼群里,十六号楼三门四层的北阳台上,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子正在东张西望的观察着对面还在施工中的小学校舍。那是育鹏小学的姊妹学校,空军育鸿小学。

西边的教学楼和中间的办公楼已经建好了,东边的教学楼还在建设中,围墙还没建,只有南大门传达室的平房孤零零的立在那,两侧堆着沙土、砖头等建筑材料。

“这里比育鹏小学和前鼓楼苑好玩多啦!”

黑不溜秋的小子口中喊道。他不是别人,正是在育鹏小学拍牙膏、触电吊在钢丝绳上的那个徐焰,现在从育鹏转到育鸿,从前鼓楼苑的独门小院搬到公主坟的空军大院来了。之所以如此的黑不溜秋,那是在青岛空军疗养院度暑假时在海滨浴场游泳晒的。

站在徐焰旁边的是徐焰弟弟徐灼。

原来住在东交民巷中华饭店的那些老邻居,现在也全都搬到这里来了,都住在这栋宿舍楼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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