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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谜一样的男孩(1)

这是在医院的第三天了。妈妈请了假,和小西一直守在男孩的病房里,只有晚上才回家休息。男孩虽然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他和小西母女俩的关系日渐融洽起来。他知道是小西妈妈的车子撞到了他,却一点都不怪她,这让小西感觉很奇怪。

这男孩总的来说挺好的,只有一点——他老是要求把窗帘关得严严的,就像是见不得光一样。

这天下午,趁男孩进了卫生间,小西便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立刻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就在这时,男孩从卫生间出来了,他刚一接触到这刺眼的太阳光,立刻下意识地将手挡在眼前,高声叫道:“啊!把窗子(窗帘)关起来!我的……眼睛!”

小西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把窗帘拉拢了。好一阵之后,男孩才缓缓将手从眼前挪开。

他走到小西身边,带着几分歉意说:“我把你吓着了。”

小西耸耸肩,故作随意地说:“没关系,是我不好。”

男孩坐回病床上,悻悻地说:“我一看到刺眼的光线就觉得很害怕……”

小西问:“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以前住的地方看不到太阳光?”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低着头,惆怅地说。

我应该多跟他说些话,说不定能唤醒他的某些记忆。小西这样想着,她说:“这样吧,我来提示你一下,首先帮你想起你的名字。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说不定当我说到某个姓的时候,你就会想起什么来呢?”

“唔……好吧。”

“嗯——那就从最常见的开始说起吧——‘李’。”

男孩很努力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印象。”

半个小时后,小西确信她已经把整个“百家姓”都念了出来,但男孩还是丝毫都没有想起什么来。小西沮丧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男孩点点头,看得出来,他也很失望。

“唉……”小西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体倒向椅背,想好好休息一下。

突然,男孩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小西愣了一下:“我没说什么啊。”

“你刚才说‘哎’……”男孩双手抱住头,眼睛紧闭,不断重复着这个字,“‘哎’,哎’……”突然,他大声地说出来一个名字:“艾明宇!”

小西一怔,随即跳了起来,激动地大叫道:“你想起来了,‘艾明宇’……这就是你的名字!”

“艾明宇……”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打了个激灵,脸色变得煞白,浑身猛抖起来。

“你怎么了?”小西惊诧地问道。

男孩蜷缩成一团,一脸惊恐万状的神情,颤抖着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名字……让我很害怕!”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小西焦急地问。

“啊——!别再让我想了!求求你!别再让我回想了!”他痛苦地抱住脑袋,在床上翻滚起来,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小西不敢再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了。

接近五点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小西把妈妈拉到医院的花园里,跟她说了这件事。妈妈思忖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艾明宇,不过,也许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具有某种特殊意义,甚至是唤醒他记忆的关键……”

“那我们要这么叫他吗?”小西不确定地问。

“如果要帮他恢复记忆,我们就必须让他慢慢适应这个名字。不过得慢慢来……我试试吧。”

回到病房,妈妈用水果刀削了一个梨,递给男孩:“我叫你明宇,你不会介意吧?”

男孩的脸僵硬了起码有十秒钟。然后,他缓和下来,说:“好的。”

妈妈回过头望了一眼小西。这个时候,小西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这男孩喜欢我的妈妈,一定是这样。

谢天谢地,第五天下午,那两个警察终于来了,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两个警察并没有带来男孩的父母或家人。

仍是那间办公室,大个子警察皱着眉头对她们说:“这件事情真是怪了。从平顶乡到城里这一段路上,一个有4个村子。我们把那男孩的照片发到每个村子里去,并让当地的警察挨着询问——结果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或者见过他。”

圆脸警察补充道:“我们也在市里的电视台、报纸和网站上发了寻人启事,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跟我们联系。”

“怎么可能呢?”妈妈难以置信地说,“他总不会没有家人吧?”

小西想起男孩最初的衣着,光着脚和上身、又脏又旧的短裤,说话还带着那么一点外地口音——小西脱口而出:“会不会是从外地离家出走的,或者是个流浪儿?”

妈妈的反应令小西感到惊讶——她涨红了脸,好像是有谁在说她儿子的坏话一样:“不,警官,他不会是流浪儿的。这一点我敢肯定。通过这几天跟他的接触,我发现他是一个懂事、可爱的孩子。”

虽然妈妈说的是事实,但不知为什么,小西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不置可否。

“我们还会继续帮他寻找家人的。”大个子警察说,“目前的问题是,他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的意思呢?”妈妈问。

“有两种方案:第一,把他暂时送到儿童福利院去,当然,相应的一些费用要由你们来承担;第二,你们把带他到家里去居住,直到我们找到他的家人为止。”

小西心想,第二种是不可能的!

妈妈思考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说出了令小西惊愕不已的话:“好的,警官,我愿意把这孩子带到我家去住。而且,在找到他的父母之前,他的教育、医疗等问题全部由我负担。”

小西瞪大眼睛,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妈妈,你疯了吗?我们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你要让一个陌生人住进我们家里?”

“小西!”妈妈呵斥道,“你不要忘了,是谁害他失去记忆,和家人失去联络的?这都是我们的责任!”见小西还要说什么,妈妈伸出手制止道,“好了,小西,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小西张开的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好半晌,她才轻声说道:“妈妈,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几乎是在哀求了。

“是的,我确定了。”妈妈望向两个警察,“警官,你们没有意见吧?”

这时,小西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警官,那男孩的记忆恢复了一点儿,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叫‘艾明宇’!”

“哦,是吗?这倒是个重要的线索。”大个子警察点头道,“那就这样。一会儿你们就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带他回家了。”

老天啊,终于可以回家了。可一想到要跟那男孩一起回家,小西心中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我会有种不安的感觉呢?

办理完出院手续,已经是下午6点过了。

明宇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了,但是额头上缝的针还要过几天才能拆线。他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伤疤,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现在,他换上小西的妈妈刚给他买的T恤和运动短裤,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少年。

妈妈将她那辆浅绿色的小车开到住院部的楼下,小西拉开前面的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明宇也走过来,但他站在车前,有些不知所措。

“明宇,上车啊。”妈妈说。但他还是没动。

“他会不会是有点心理阴影?”小西提醒道,“就是这辆车撞了他呀。”

“不会吧,他不是失忆了吗?”妈妈小声说,下车来到明宇身边,“你怎么不上车啊?”

明宇有些尴尬地说:“车门……怎么开?”

妈妈微笑着帮明宇打开汽车后座的车门,看到他坐进去之后,她才回到前面来,发动汽车。

在车上,小西不断通过后视镜观察明宇的表情,发现他正贪婪地注视着车窗外的一切。

“你们俩今晚想吃什么?”妈妈的问话打断了小西的思绪。

听到这话,小西的精神一下就来了:“当然是吃西餐啊!我好久都没吃牛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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