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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逃亡

“后来……她爱上你了吗?”璎珞抬头看我,月华盛放在深黑的眸子里,我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只犹豫着,轻轻点了一下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浣花堂上初见,还是飞扬殿中拼死相救,又或者是我抱她离开碧罗庄隐居扬州养伤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问过她,但是在她离开以后的很多年里,偏偏不断想起,不断张口欲问,但是终于……得不到回答。

日日熬药。

玄参、连翘、知母、金银草,白芷、石斛、紫苏、天门冬,文火慢慢熬,盛夏的时节里汗如雨下,落在火上,吱地开出一朵幽蓝色的花。药汁浓黑,而她一饮而尽,并没有皱过眉,也许是不怕苦。

却总还记得对我笑一笑,说:“有劳。”一低首,素白的面容上一点嫣红洇染开来。

到伤好一些,她偶尔陪我下棋。她于博弈之道不甚精通,每每输棋与我,仍是笑语盈盈,喜不自禁。

出门,她在我的袖口别一支新摘的银莲,淡蓝的花在浅色衣上开得轰轰烈烈,花瓣上流动光华如月,若有还无的香。

后来是端午,她央我带她去湖上泛舟,风和日丽,碧波之上衣白如雪,长风盈袖。连城不是绝色,可是风华少有人能及,她在舟上说了许多幼时的事给我听,她的父亲如何慈爱,母亲如何在月下吹箫,她说她的父亲最后教她的那一招叫“当时明月在”。呵,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我忽然想起,越家商旅遍及天下,也算是家世显赫,一朝灭门,流落江湖,该是吃了很多苦吧,可是她从不提起,从不——这样倔强的女子,她抬头的时候,那些悠远的云、碧蓝的天,映在深黑的眼睛里,仿佛一滴泪。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并没有太久,连城的伤还没有大好,我们就开始了逃亡。

追杀我们的人打着为碧罗庄主人复仇的旗号,但我知道不是,他们是大哥的手下,大哥是铁了心不会让我再回无双城了。

我和连城的身手都不算弱,但是绝没有可能与“无双十二骑”抗衡,逃亡得异常狼狈,从扬州到苏州,转战徐州,又远遁樊城,然后是锦江,到青城时我们已经逃亡了小半年,风餐露宿,同生共死,大江南北走遍,竟得难得一栖身之地,我对连城说:“其实他们要杀的是我。”

——起初一段利用,到此刻生出真心。

但是她只扬一扬眉,勾一个嘲弄的笑容,“那又如何?”

“你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我希望她能够离开,能够活下去,但是又害怕她离开,如她离开,这天地之大,就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和惦念。但是我想也许我真的再回不到无双城,再看不到惊涛拍岸,千重浪花如雪,再没有人会坐在月色里,听遥远的地方鲛人歌唱。

她仍是笑,重复:“那又如何?”

果然并不能如何,日子总还要继续,死不成,我就会回无双城,我瞧着她的神色,也忍不住笑了一笑,仿佛所有的困顿、凶险、艰难,都在这一笑之间,冰雪消融。

明明她并没有说任何鼓励我的话,只是笑一笑——其实我有时候不能够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处境她还能够笑得出来,也许是,她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我们终踏进唐门的势力范围——我是不是忘了说,连城的母亲姓唐?

“那时候……”璎珞微低了头,算计了一刻,又抬头笑道,“唐之华还没有接任掌门吧?

“没有。”

因为没有,方才有机会,唐之华是当时掌门的幼子,如按长幼有序,他本来是没有机会的。

我们进入唐门的地界,压力顿时一轻,“无双十二骑”虽横行天下,但对唐门的毒总还忌惮一二。

我们舒了一口气,昼夜赶路变成为昼伏夜行,有时候分头行事,有时候又合力阻击,我们常在星光下奔跑,而秋夜的月光也是一整年中最好,相聚时多,分离时少,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担心她的安危。

明明她的功夫并不弱于我。

我也渐渐知道,在越家家破人亡之后,她曾在唐门小住,只是碧罗庄势力太大,唐门也不敢留她太久,所以使毒的本事并不高明。“可是现在,”她的眼睛亮起来,就和星辰一样明亮,“想必他们会多留我们一些日子。”

她这样想,原也没有错。

但是月亮就要下去了,我遥遥看着天边苍白的月牙,在微光的云里穿行而过,叹了一口气,对璎珞说:“我们回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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