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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狗咬吕洞宾

阳光已经下了山顶,收割以后的山野呈现出一派深褐,兴泽湖水泛着道道波光,游弋的鸭子后面是水波构成的弧线。

山道的两边,是近年来政府号召新种上的碰柑,虽然不到常熟品种的一半高度,但上面已经挂满了果。个个正在由青转红,随山路延伸在山坡上,高低错落,疏密有致。

“张大夫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不在屋里守儿媳妇呢?”在劳作的田间有人向张乾贵打招呼。

“你这娃子,又在说蛋毬话啦。”张乾贵从口袋里拿了盒纸烟出来。

“来、来、来大家抽支烟。”

“乾贵叔,今天的烟可要拿双支才可以哈。”有个后生从露着谷茬头的田那头跑了过来。

“牯牛,你今天不去杀猪跑这里来弄什么。”

“今天不当场,杀个什么猪呢,你买啊,乾贵大叔,听你儿媳妇的窗户没有,动静大不?”

张治恭把牯牛的脑袋一按,“你这个东西,就爱听个壁壁。你妈老汉的动静怎么样?你去听下来告诉我们。哈、哈、哈。”张乾贵说完哈哈哈大笑。

“我不给你们几爷子瞎扯了,我要去办我的正经事。”没说几句他便站了起来,把屁股上的灰拍了拍,口里哼着山里带有黄色的小调上了路。

“月儿落西下哟,耳坡有了垢甲,冤家不到我家耍哦,心里乱如麻……”

这张大夫还真有些板眼哈,后面的几个小生小声议论着。

“乾贵大叔,乾贵大叔,乾贵大叔在家吗”?”

“是张显啊。”

“乾贵大叔在家没有,我找他有点事情。”

“他不在家,去青山镇了,进来嘛,张显。”说话的是张治恭,他正在一张写字台上理东西。

“有事情吗?那天多亏你们帮忙,连正席都没有赶上。”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娃儿朋友嘛,我家那头老母猪的耳朵有些烧,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了。”

“是不是上个月来配种的那条母猪啊。”

“就是那条,再过两个月就要下崽了。”

“那可是你们家的特等功臣哈,为你们家的发家至富是缕建奇功。”

“家庭有今天的局面,它老人家是功不可没的。”

“走吧,不要耽误了。”

张显和张治恭的家只有几个田坎的距离,平时就是端着碗饭也能够一个来去,两家人在前十辈还是同一个祖先,由于他家是大房因此没有得到祖业。而是在离张家老屋的不远地方另起炉灶。他的祖先没有大起大落过,没有取不起媳妇去当旱魃的光棍。祖祖辈辈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到祖父这一代人时有段短暂的发迹史。不但有了几块好田,还完成了张家几辈人都没有完成的张家新院,新院修的非常气派。不但有走楼栏杆,而且还修了门庭。滚龙柱子,象鼻猫儿头,正厅和还房完全是雕花漏空的优质木材。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在中央一号文件出台的那一年,他们摔先在兴泽湖第一家开办起了粉房,张显的父亲张尚德每天游走在附近的几个乡场,而张显也在初中毕业后就呆在了农村,在种好庄稼的同时,成了父亲的得力帮手。

“你们准备在什么时候兴大工啊?”这里所说的兴大工就是修房子。

“还得等些日子,我想先扩大作坊,现在的粉丝是供不应求。”

“你们家的粉丝就是与众不同,吃起来滑腻,爽口,还有股粮食的清香。”

“工艺虽然一样,但各家都有各家的做法,里面的道道多着呢。”

只几分钟的样子,两人就来到了张显家,现在的张家新院已经拆得七零八碎,那些曾经住在里面的贫下中农,几乎是在分田到户的第一时间就搬了出去,留给张显家的只有一间半转,已经十分破败。猪舍是新搭建的,上面盖着简易的草帘子,最上面加了层薄膜。

“我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变化真大呢。”

张显的妈妈正从猪舍里出来,看见张显领着张治恭,她喊起了他的小名。

“这恭娃子几天不见成了大人了。”这里把没有成婚的哪怕你年龄再大都被视为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只有结了婚才算是大人。

“谢婶,早啊。”突然他好象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一样。

“张显,这,这是什么呢。”张治恭指着几个在茅坑里露参出头的粮食袋子问道。

“那是、是,是谷壳。”是爹昨天不注意掉下去的。”

里面分明是粮食,怎么说是谷壳呢。张治恭摇了摇头,就进了猪舍。

一摸耳朵,烫得不轻,再把毛皮一翻,这猪得的是败血症。

“张显,你给猪吃什么了,它得是败血症,要马上给它输盐水。”

给猪输水,张显一笑,希罕事!

“你还在笑,要是这老母猪死了呢,你就给我下一窝。”旁边他妈起火了。

“呵,是治恭兄弟来了啊,头夜出红没有?哈哈哈。”从正门里走出来的是张显的媳妇包莺蒂,怀中抱着个孩子。

“嘿嘿,包大姐真是个爽朗之人啊。”说到了自己的短处,张治恭苦笑了两声。

由于今天不是热场天,来青山镇的人很少,张乾贵走在街上,有种空旷的感觉。一些没有生意的门店照样开着,没有顾客光顾,卖货的就在门前搭把椅子坐在上面晒阳光,女的一面不停的在手里钩着毛线,男的则是拿张报纸在手上翻着,寻找着他想要的新闻,或是男女感情的细节描写。没有收获以后,又很无奈的把刚才翻过的报纸盖在脸上,闭上眼睛,静静养神。

就在这时,一位农妇牵着一条尾骨十分突出的老水牛。把后腿一岔,汤汤的就在那位用报纸盖住脸的面前撒了一泡尿,顿时骚味刺鼻。

“你搞的啥名堂嘛,把牛牵到这里来撒尿,这里是公共街道,又不是你家的牛圈?”

“是这畜生撒的,又不是我撒的,你干筋火旺的啥子事哦。”

“你,你,你个傻农民,知道啥子叫卫生嘛。”

“嗨,你娃娃这嘴还嚼呢,要不是我们这些傻农民种粮食出来,你们这些人去吃个铲铲啦。”

“哎,大家都不要闹了,各退一步,各干各的事去吧。”

“哦,是张大夫哦,今天不当场来有事吗?”那用报纸盖脸的性王,是供销社的售货员,认识张乾贵。

“我去看个人。”

“前几天治恭结婚,我去县城了,没有赶上,以后他回来了再补上哈,张叔。”

“我知道你们平时耍得好,他的假期完了就来拜访大家,多亏大家的捧场啊。”说话间两人走进了供销社。

“给谁看人啊,张叔,有没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个。”

“我们都是些老眼光了,现在的年青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哪用得着我们来参合哦,你给我拿两瓶麦乳精和两瓶梨子罐头。”

“是不是去看病人啦,还要不要白糖啊。”

“拿一包嘛。”

“好的,我知道乾贵叔是个要面子的人,我给取个大包装哈。”

这小子挺会做生意的呢,在张治贵的心里他不禁琢磨起这个年青人来。

“你多大了,是啥时来这里的。”张乾贵若有所思。

“乾贵叔,我今年了,是前年顶我父亲的班进来的。”

“哦,是这样啊,合适,合适,正合适。”

“什么正合适,乾贵叔?”

“不合适,不合适。”发现自己穿了帮,张乾贵赶忙改口。

精神兮兮的,张乾贵走后,那性王的售货员把嘴两崴。

张乾贵提着慰问品,走过一段公路,就到了青山镇医院门口,正在打听二喜住院的地方,就遇见了去厕所倒便盆的唐满金。

“老张,老张,你找谁啊,跑在这里来做什么?”

“哦,我正找你们呢,你们家二喜住在哪里啊,我去看下他。”

“还劳驾你亲自来,又不是抬轿子时落下去的。”

“不为事起,不为事落嘛,凡是都有个因为嘛,如果我们不请他来帮忙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老张,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个啥子(什么)。”

“啥子,没得个啥子。”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苟发英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看见苟发英突然插话进来,唐满金只咧着嘴干笑了几下,离开了。

“我来是表明我们家关心的态度,并不是来揽责任的哈,苟标志,你要把问题的性质搞清楚。”

“没有你们家的事情,哪有以后的事情,你不给我个说法,你张乾贵是走不脱干路的。”

“嗨,你这个婆娘才扯环经呢,又不是在抬我家的人掉下去的,你在哪里失了魂吗,就去哪里找你的鬼嘛,你怎么象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哦。”

“我不给你说那么多,你不给我个说法,你家新媳妇生个娃儿就没pi眼。”

“我看你才断子绝孙呢,你以为做人象狗撒尿那样简单,把腿一跷就完事了。”

“你,你,你做的人怎么样。”

“至少我做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质量问题。”

“妈,你们在那里说的啥子些哟,别人听见了笑不笑哦,乾贵大叔什么时候来的,哥哥在上面三楼呢,我带你去。”

“还是秋玲懂事,哪象有的人环不经夜壶。”

就在这时,院长从这里经过,苟发英象发了精神似的又朝着院长喊起了话,“院长,我们转院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既然你们坚持要转,那就转吧,但这里的住院费不能够欠哦。”院长斜视了她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二喜的伤事很严重啊?”张乾贵低声的问道,显得很关切的样子。

“你高兴了,没你的事。”

“你,你这是什么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不可理喻。”张乾贵愤愤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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