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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棺椁里的死人

刚刚静坐了十分钟,希璟胸口就很沉闷,不过她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如果从前辈刚去世到前两天的守灵,她绝对撑不过去,她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

“咿呀吧勒路吗西卡喇嘛……”

法师在念着不知道是咒语还是经文,他拿着做法事的工具在指手画脚,并且手舞足蹈,一表正经。希璟稍稍抬起眼来,看到法师的背景在那个糯米煤油灯下发出暗黄的影子,听着他嘴里如蜘蛛屁股上抽不完的丝般的话语,她只觉得一时间全身的脉络被血液翻腾得心浮气躁,胸腔里不断分泌有浑浊的气味,她大口大口地呼了出来,并且逐渐冒冷汗。

她低着头无意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黑白沙棱,心里毛毛的,她悄悄地把臂膀上的沙棱捋到手肘处,然后用挎包遮拦,她不想看到这种窒息的东西。

再次抬头起来时,她莫名感到厅堂里发暗,顺着厅堂往外看去,天际不知不觉中变得阴翳起来,本来刚才坐车过来还好端端的天气,就这么在极短的时间里陡然转变,所有的光线都黯淡了。

一群人穿着白色的麻衣,开始歇斯底里地哭丧,尖锐而撕心裂肺的哭丧声让希璟有些承受不住,她悄悄地挪到了厅堂靠近大门的地方。

这里是一楼,大门一进入就是厅堂,外面是天井,天井衔接着祖屋,这祖屋还是瓦房,并没有拆去,紧紧是在前边建了新楼。

希璟瞟了一眼祖屋,瓦房的门紧闭着,不过里面似乎阴森凛凛,两根被长年的烟火熏得发黑的大柱子顶在屋檐下,屋檐下还有没有打扫去的蜘蛛网,她的朋友告诉她,原来去世的长辈是住在这个祖屋老宅里的,他住不惯新楼,一直惦记这个陪伴他八十多载的老屋,他从刚出生就躺在这个老屋了,本来按老人的意愿,他希望他死后亲们在老宅的大厅堂里守灵的,但是家里人觉得老屋过于阴暗,光线不好,就抬到新楼的厅堂里来了。

不过老人的入殓仪式是在老屋里进行的,老人在两天前夜里三点多中停止呼吸,死的时候,老屋的电线竟然发生短路了,也许是那些线路年久不换,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尘垢,某个地方接触不良吧。当时,人们是摸着黑给老人洗身子和放入棺材里的……

希璟的视线不禁转移到那个老屋的门口,老人被抬出新楼后,老宅就关去了,她看到老宅的门槛上还放置有一串很沉重的锁链,锁链上扣着一般黑色的大锁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许这地方的一种习惯,把死者的遗念锁住,让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吧。

老宅的建筑很呆板,却很有传统味道,门板上是朱砂纸贴的守护神,两个铁环悬挂在门上,这个已经是好几百年的传统历史了,大门两边是木质的窗牖,这是两个房间的光线来源之一。

由于老宅的悠久,整栋瓦房都变成了黪黑色,即使是在白昼看去,感觉就像是一座低矮而厚重的古堡。

希璟凝视了那间古屋一会,感觉关上了门的宅子冷飕飕的,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两个窗牖和门缝里有电灯泡或者煤油灯昏黄幽暗的影子,而那个老人的影子犹在这间黪黑的房子里佝偻着身躯孤零零地走动……

铃铃铃……

法师摇晃的一声冥铃让她打了个激灵,她惊诧地看着眼前穿着黄色大褂与装饰古式的法师,此人和另外几个同行在卖力做法,时而拿着桃木做成的木剑挥舞,时而拿着糯米挥洒,然后又拿着钹唢呐大鼓等乐器喧杂演奏,有条有序却又像是杂乱无章的旋律听得希璟脑袋晕沉沉的,她很想用手捂住耳朵,但是这个环境里,捂住耳朵的举动实在大为不敬,于是她眉头紧锁地忍着。

越听越感觉是那个法师在对自己念咒语,她的耳膜突突的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到了耳朵里面,正在肆虐猖獗地撕咬,她痛得脑神经绷直而发胀。

希璟看了一眼手表,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表竟然停滞了,时间固定在了三点多钟,这不是老人两天前在夜里去世的时间么?

一股寒气从她后脊梁直冒,她感觉自己都要瘫软掉了,慌忙中把手表一摘下来,然后塞到了挎包里。

不知不觉,自己戴着手表的那只手在微微颤动。

同时,在嘈杂的哭丧与哀乐中,希璟突然听到了灵柩里有敲击棺木的声音,她有些不敢确定,定睛一看,现在灵柩周围的人群都离有一米多远,没有一个人靠近棺木,可是在嘈杂的环境下,她竟然听到了棺木里有声响。

大白天的,这是诈尸还是错觉了?她突然想起曾有一个朋友对她说过,有一个人在安葬自己的长辈时,棺木里面也发出了声响,他便不顾一切地把棺木打开,他原以为亲人只是假死,可是一打开时,原来是死者融化的眼珠子滚落到棺底发生的声响,而别人告诉他,亡者已经死了半个月了……

心里总有各种猜忌和狐疑闪现出来,在短短的时间里相互交叉撞击,希璟不想去想,但是又情不自禁地去想,感觉总要发生点什么事情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亟待着出殡,走出这个厅堂就好了,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动弹,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一般是不允许人们乱走动的。她闷得直发慌。

估摸着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法师的法事也做得差不多了,那些亲人们又一阵呼天抢地的哭丧,这时,希璟又听到了棺木里传来声响。

她惊诧地看了一眼灵柩,发现深红色漆皮的棺木仿佛融化了一般,那片红色如此的嫣红,红得耀眼,红得让人觉得腻,觉得恶心,看得整个棺材就是一大团红色的血液包裹住的,而且还在不停地往外渗漏鲜血……

希璟的视线里不知怎么的就剩下了那具棺木,四周被深红色笼罩下来了,那红色红得要发黑,如此浓烈而稠密,而在棺椁一段,那两端燃烧着糯米和煤油的牒灯幽幽地发着暗黄的光,一点点地驱掉那些恶心的红色,但是它们无法清除,就保留着棺椁的轮廓不被红色笼罩住而已。

宛如一个舞台,就剩下那束孤独的光与光环下的那个人。但是现在换成了伶俜剩下牒灯发出的光与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死人。那么独特与另类,那么诡异与渗人。

希璟把手捂在自己的额头,她的手掌遮住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大拇指和中指用力地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想要压抑得窒息,一股股浊气从胸口朝喉咙里翻涌,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本来已经遮掩掉了的视线,竟然在指尖的缝隙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

希璟的瞳仁顿时放大了起来,手指里的眼眶往里收缩,眼珠子凸起,是那么骇然,惊愕。

她看到棺尾原本殷红而不透明的棺椁竟然被那个糯米煤油灯照得透明了,棺椁里面的所有东西一览无余,她看到了一双很大的脚板,一双死人僵硬的脚板,就这么沉寂地躺着,可是那双死人的脚板好像被逐渐拉长了,它竟然从棺木里伸长,一直拉到了希璟的跟前!

她清晰地闻到了一个死人的味道,一具尸体散发的尸臭味,是那么的接近,那么赤裸裸,毫无遮掩……

那双死人的脚板突然抽搐,脚跟打在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就是刚才那声音,这是人死后残存的一种现象么?就像是人被用火活活烧死后,有些人的脚还是会僵硬地抽搐,甚至生殖器官直立起来。

希璟使劲把手按住太阳穴,她明明把手掌都遮拦在眼睛上了,可是不知道怎么也掩盖不了总还还会看见,仿佛她的视线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所遮挡,她的手掌其实是遮挡到了棺椁的另一边,这具灵柩就这么逼近到她的眼眸里,延伸到她的掌心里。

无法摆脱那具棺材,那双死人的脚板让她无所逃遁,她再次陷入了疯狂与崩溃,她看到了死亡,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也许她早就应该死掉了的,躺在棺椁里的,应该是她,她应该把那老人对换一下,自己安静地躺在棺椁里,然后当做入殓。

然后让周围的人们把棺盖盖上,用三寸丁一下一下地敲实,钉死,然后涂上红色的漆皮,贴上字符与冥币,在自己脚下的棺底点上糯米煤油灯,然后她安静地躺在里面听外面人们沉闷而肝肠寸断悲痛欲绝的哭丧,自己则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出殡,等待着听到棺盖上沙沙的泥土掩埋声,听到祷告声,然后世界全部被隔离,她的四周都是黑黝黝的泥土,她被深深地埋葬在这片黑黝黝的泥土下,感受冰冷,感受阴寒,感受孤单与自由,直到活生生窒息,然后一切,才永恒地静穆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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