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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冬去春来。本是山岚设色一片绿的季节,岩泊渡却是泥沙俱下浑黄一片。还没有挨到暴雨时节,好端端清洌洌的岩泊渡河水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浑浊不清呢?岩泊渡附近世代有一个流传下来的说法:河水非正常时节变黄,灾难降临。印象里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河水无故变浑的时候,全国闹了一场几十年一遇的饥馑;第二次河水变浑的时候,南方流域泛了百年不遇的洪水。这次,肯定有事情发生。

岩泊渡人内心急了,他们迫切想知道接下来岩泊渡到底会发生什么,一个个心里都像是没了根的浮萍。当年闹饥荒和水灾的时候,多少人逃难到此,开辟了新生活。十几年的光景,那些人好不容易才在这片小小的岩泊渡扎下根播撒下种籽,自然不用说乱世里的痛苦和纷扰了,他们已经在心底和和岩泊渡彻彻底底的打上了交道,和岩泊渡族民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岩泊渡的生活和环境已经深深的雕刻在了他们内心深处。

一场生死未卜的抉择或是又一次的流离失所正在暗地里悄然的等待着他们。他们害怕。他们的心底迷恋眼前的安逸,他们不想告别这种境遇。岩泊渡,已经对他们构成了长久的趋附力。

很快,他们得知了这不是一场天灾的征兆,而是一场人祸。

事实上已经发生了。日本人发动九一八事变并霸占了东北三省,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凄惨一片。战争正朝全国蔓延。整个华夏大地上又一次起了风云动荡的震波。

岩泊渡人彻底放松了。反正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到这里来。倒也无忧无虑,春播秋收,早起晚归的小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岩泊渡人不懂军事也不懂政治,他们只认得山川和日月,只熟悉自己老实本分的农家生活,他们可以毫不理会天下大乱,就像当初他们流离移居到此,同样也不想去管外界的变故。不懂也不想去知道这些和他们的生活生计不沾半点边的破篮子事情。岩泊渡在他们的眼里便是全部的天下,全部的家当,什么都可以学会逆来顺受,唯独自己稳定的家园谁要是拿去了,他们便会奋起抗争到底,这和河水在狭窄的河道约束紧了便会漫上堤来是一个道理。

村头的老枣子树开出了淡黄色小花,远处的河面上,泛着细细的波纹。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江定忠眉头紧锁的坐在河边的草棚子前抽烟。

罗国宝去县城已经四五天了还没回来。本来江定忠想和他一起去,罗国宝说让他留在岩泊渡照顾自己的儿子。就没让他去。江定忠看着身边的孩子,虽说心里想去,终究不能留儿子一个人在家,于是将罗国宝送到了村头小路口才回来。

前一天晚上,江定忠和江先刚从罗国宝家中喝酒回来,路过一处荡口江先刚脚下踩空失足摔滚到了河沟子下面,折了腿。江定忠忙喊来罗国宝拿了火把,才将其救起来抬回家。

回想那晚发生的事,江定忠还觉得内疚。

转眼间好几天过去了,罗国宝去县城还没有回来。算算行程,从岩泊渡出发走小路翻过两座山再抄几条道来来回回三四天应该差不多。可现在都已经过去五天了,还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近期南方大地上不太平。前些天还听一些人说起老蒋正在搞围剿,专门儿绞杀**。也有老百姓说**专帮老百姓分田地打土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年头,世道儿越来越不稳定,这个打过去那个打过来老百姓还怎么活呢?

“莫论时事啊,小心被县城里的痞子兵们听了去……”

“痞子兵怎么了,不是人啊,我就想不通了他们司令官为什么不打日本人反举起大枪大炮来打自己人?还美其名曰“攘外必先安内”。”

“是的,连自己人死活都不顾,还当什么司令,打鬼仗。”

“听说罗国宝去县城了,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什么事吧?听说前些天县城的几支痞子兵围剿**吃了不少的亏,最后还跑了一部分人,你说会不会……?”

“国宝人好,不会遇到什么事,你们不要乱猜测了,在这里尽嚼些嘴皮子……”

秦寡妇从门外路过,忍不住冲进屋一脸严肃的怒斥道。

众人都散了去,各回各的家了。秦寡妇虽然口头上这么说,可是在她的心里,她比什么都还要怕,她不敢想象要是罗国宝被那群不要脸的痞子兵们当作逃散的**给抓住了,该怎么办?她不敢接着往下去想,只怏怏的迈着步子朝家中走去。

罗国宝家中依旧是一片漆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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