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女人的直觉往往是触动男人心弦的那根手指
这天，李六沙从上午十点一直伏案工作到下午两点。
桌上放着“味多美”的菠萝酥，那是李六沙的午饭。他只在文件处理过程之中吃了几块。等把全部的工作做完，才发现脖子酸疼得很，颈椎又出问题了。
李六沙拿起手机，就给高欢发了个短信。
“方便吗，现在过去做个SPA？”这是李六沙的习惯，每次想做按摩时都会提前预约。其实他也可以打电话给前台由她们安排，但李六沙总是喜欢直接发短信。
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到回音。“来吧。116房。”
一进门，高欢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一脸疲倦。李六沙走过去，坐下。
“怎么啦？看你很累，要多注意休息。”李六沙客套了一句。
“虚伪。让我休息你还约我？”高欢瞟了李六沙一眼，依然坐着没动。李六沙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种话他张嘴就来，的确没什么诚意，有点不好意思。
“这不是刚知道你挺累的吗？那，那怎么办？这样吧，我不做SPA了，陪你坐坐，让你休息休息。行吗？”李六沙一脸的真诚，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行了，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快去洗洗吧，我在这儿歇会。”高欢使劲推他，让他去套间冲一下。
李六沙想了一下。“这样吧，我今天也挺累的，索性泡个澡吧。我也放松放松。”
高欢很诧异，她是知道李六沙的习惯的，从不泡澡。“耶，今天怎么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高欢调侃他。
“哦，没什么，就是想泡个澡。”李六沙站了起来。
“我来给你放水吧。”高欢说着就要起身。李六沙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我自己来吧，还可以活动活动一下筋骨，坐了一天了。”高欢没有坚持。李六沙自己过去开了水龙头，放了一点水，用毛巾把木浴桶全部擦洗了一遍，忽然发现不知道怎么把脏水放出去。“哎，这浴桶的水怎么弄出去呀，不会让我用盆舀出去吧。”
高欢一直斜靠着沙发看着他，这会儿笑着走过来。“看你就知道在家里是不干活的主。下水口在这儿呢。”她伸手在浴桶的最角落掏了一下，拿出一个橡皮塞，水哗哗地流走了。
“行了，还是我来吧。”高欢把李六沙推开，自己又把浴桶清洗了一遍。
李六沙见了，忙阻止她。“我已经洗过了，不用再洗了。”
“我知道你不泡澡是怕浴桶脏，多洗了一遍，这回没问题了。”她调好水温，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李六沙把她拉回沙发。“说好了我自己来，你赶紧靠会儿吧。”给高欢找了一个枕头塞在腰下，这样靠着沙发会比较舒服。
“要不，去床上躺会儿。”李六沙看她来回动了几下，估计是不太舒服。
“算了，我不能坏了规矩。就这样歇会就好了。”高欢没有同意。
和高欢闲聊了几句，浴桶的水就差不多了。李六沙走进套间，关门时对高欢说：“你先休息吧，我泡好了会叫你的。”
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高欢的声音传了进来。“六哥，谢谢。”
李六沙笑了，小丫头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就很好了。
这次泡澡真的很舒服，当李六沙让高欢多帮他捏捏脖子时，他发现脖子已经好多了。而高欢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也基本恢复过来了，两人有说有笑地做着按摩。
“哎，六哥，那件事后来你同意了吗？”高欢问道。
“啥事？”李六沙有点迷惑，不知道高欢问什么。
“就是那0万。不好意思，六哥，按理不应该打听，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同意了吗？”高欢吐吐舌头。
哦，孙佳洋那事。李六沙想起当时孙佳洋提这事时高欢在场。
“我没同意。”
“啊，那是0万啊，你拒绝了？”高欢张大了嘴。正在按摩的手停住了。
“我也没拒绝。”
这回轮到高欢迷惑了。“没拒绝，可你也没同意。啥意思啊？搞不懂。”
“合作，绑在一起，通力合作。”李六沙倒也没有卖关子。
高欢还是不明白。
其实，这正是李六沙在从老家回来的路上想好的。他从小阳那件事得到启发，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回来后和孙佳洋谈了两次，终于搞定了。
这个计划就是，两人分开招标，谁的胜算都不太大。两人合作，争取把仪器和实验室改造捆绑在一起。然后以仪器安装和调试需要和实验室改造有机协调和联动才能搞出一个装修完美的实验室作为理由，鼓动东海集团把仪器和实验室改造捆绑招标，这样，就把李六沙和孙佳洋两人的优势联合起来，先一致对外，把其他对手干掉，先把蛋糕拿下。至于两人之间如何分配，那就容易多了，无非是谁多一点和少一点的问题，不至于辛苦一场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双赢的办法。孙佳洋同意了，后来，两人先以各自公司的名义签订了合同，规定了各自公司的固定利益分配。这样，先保证了各自公司的利益不受影响。这点对孙佳洋无所谓，反正公司就是他自己的，左口袋放到右口袋而已，但对李六沙则不同，因为涉及到公司，还有刘剑的奖金，当然还有公司给李六沙的奖金，自然要先保证公司的利益。这个合同就把各自公司的利益规定好了，颜总也同意了。
但李六沙个人和孙佳洋还有一个君子协议，那就是除开公司利益之外，他们留下了一块应急和暗箱操作的费用。说白了就是搞定关键人物的费用。这块的预算还挺大，两人分配的基础则是按照两人在关键人物的作用大小来分配。老实说，这块搞好了，远不止0万这个数字。因为0万只针对仪器的一千来万，但现在还有实验室改造的三千多万，也就是盘子变大了，这是一笔至少五千万的大单。这块费用预算的基数就不会少。
李六沙费了不少唾沫让高欢最终明白了这个计划。
高欢拍拍李六沙的大腿。“要死了，你怎么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计划，累不累啊？”李六沙现在发现高欢对他真是不太顾忌。聊到开心处总会随手拍打他一下，而拍打的部位则与她按摩的进程有关。换句话说，就是她在按背时就拍背，按腿时就拍腿，有一次正好按屁股，那就拍屁股。
其实，拿孙佳洋的二十万最大障碍就在于违背李六沙做人的底线。因为这样，他会感觉自己出卖了公司的利益。他利益公司的资源去做事，到最后自己有所得，而公司却一无所获。这不是李六沙做人的风格。做人，要有起码的底线。下海以后，面临的金钱诱惑太多了，有很多是举手之劳，但李六沙都没有做。李六沙不敢做，是因为他知道，一旦突破了道德的底限，你就会一落再落，直到万劫不复。不过，这次的二十万，数目太大了，还是让李六沙动心了。好在最后还是踩住了刹车。李六沙希望的结局是保证公司的利益，然后在自己努力之下多获得一些。所以他就想出了这样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其实也不复杂，二十一个字而已：联合招标优势大，公司利益先保证，个人利益看贡献。公平合理，还双赢，就连孙佳洋那么斤斤计较的人都无话可说。
孙佳洋没有问题，但高欢的问题就多了。
“除开那个什么仪器保护，你好像没什么优势了？”高欢不明白李六沙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贡献。“我记得，你并不太认识那个客户，而孙佳洋与他们很熟。”高欢的问题就是，要是这样，那不是大头都被孙佳洋拿走了吗？
李六沙认真看看高欢。小丫头其实挺聪明的，一下就指出了问题所在，比起刘剑来领悟力强多了。李六沙当时和刘剑解释了半天才让他明白与孙佳洋合作的好处，当然个人贡献和利益分配那一块没告诉刘剑，以后看他的表现再说。而现在，高欢倒是一针见血了。
和高欢聊聊倒也没关系，反正她只是一个听故事的。李六沙还可以趁机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看看还有什么纰漏没有。
首先，这笔生意你要看你的基本利益有多大，风险又有多大。这个大单估计在1100万元，做成了对李六沙在公司地位和个人奖金都大有好处，就算额外的一分钱都没有，李六沙已经是一个大胜利了，但问题是这笔生意的风险却挺大，不一定能做成。首先，不保证这个客户一定是李六沙来做，可能会有其他经销商。因为实际的仪器备案登记是金山在英杰公司做的，名义是金山的公司。如果还有另外一家经销商来竞争，金山很可能把给李六沙的价格也给他们，让他们与李六沙共同竞争，这样就可以保证仪器的购买，而至于是李六沙拿到订单还是别人，对金山来说无所谓，反正都从他这儿订货，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白了，仪器的备案登记保护的真正意思是厂家限定了这个客户就必须是这个价格。在这个价格之外的竞争厂家就不管了，谁有本事拿到订单就按这个保护价供货。经销商可以凭其他能力来抢这个订单，但不能靠降价来竞争。这才是备案登记的真正含义。
高欢明白以后更担心了。“那这样你岂不是更危险？”
“所以啊，保证这边生意能做成，是我的主要目的。只要完成这个目的，我已经大赢了。与孙佳洋的合作可以更容易地把其他对手干掉。这是我的优先考虑。”李六沙进一步解释。
“我明白了。只要拿下，你就算赢了。就算没有额外的收益，你也知足了。对吧？你与孙佳洋合作是为了增加胜算，因为你一个人不一定能赢下来。”高欢慢慢地说，一边说一边思考，但总结得很好。李六沙不禁伸手刮了她一个鼻子。
“聪明。一点就透。”
高欢受到表扬，同时也没有想到李六沙会刮她鼻子，脸一下子就红了。
过了一会儿，估计高欢在往下想，她问道：“那后面呢？你打算怎样加大你的贡献？”
贡献越大，利益就越多，这是李六沙与孙佳洋的约定，同样也很公平，还可以激励各自的潜力，从而增加招标的胜率。
“其实，我已经让刘剑打听清楚了，孙佳洋这小子只和东海集团的采购部申经理熟悉，其他人他也没什么很深的关系。他和我一样，以前都不认识张东平。”李六沙告诉高欢他目前掌握的情况。
高欢歪头想想。“我明白了，到目前为止，你和孙佳洋在同一起跑线上。”紧接着，高欢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你找到新的机会了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李六沙就突然明白了高欢和刘剑的差别。其实这两人不好放在一起比较，但李六沙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当时解释到这儿时，刘剑说了一句类似的话，但角度截然相反。刘剑说：“那这样的话，这个单子就主要靠孙佳洋了。”
两人的根本不同是，刘剑只会依赖别人，而且对自己没有信心。而高欢则希望自己能主动出击，去寻找新的机会。
角度不同，视野就差很多。
态度不同，机会就算来了也抓不住，更不用说自己主动去找机会。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种“铁人精神”其实指的就是一种态度，一个决心，一种破釜沉舟的魄力。
好销售与差销售的界限就在于此。
这次的按摩主要话题就是围绕这二十万。高欢其实并不理解李六沙的做法，在她看来，与孙佳洋合作并不算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更何况，这么大的金额，就算稍微过一点，只要不触犯法律，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很可惜李六沙的决定。
对于高欢的惋惜，李六沙是从她的一句玩笑话听出来的。
“六哥，你知道挣这二十万，我们要做多少次足疗啊。你一句话就结束了。”
李六沙心里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真有高欢所想的那么高尚吗？自己到底是在图什么？鱼和熊掌，你两个都要？太贪了吧？
不过，李六沙却听到了高欢对他的另一个评价。
在他们讨论完之后，高欢忽然说了一句话。“六哥，你这人挺狠的。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脱口而出后，高欢有点脸红。
但李六沙却没有太在意。他在想那个狠字，还没有人对李六沙用过这样的形容词，从李六沙柔弱的身材来看，南方人的小骨架让他看上去比较单薄，无法让人与狠字联系在一起。只是，李六沙自己心里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有的时候，在清理脚趾时，他会把自己的一块指甲狠命地扯掉，那连皮带肉的撕裂和鲜血会让他在剧烈的痛楚中有一种隐隐的快感和愉悦。只不过，他很诧异，这隐藏在内心的东西高欢怎么能品出来？
但是，对于李六沙来说，他已经没有时间来琢磨高欢和他自己了。东海集团的事情进展得很快，他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张东平这个人，他已经隐约感觉自己找到了突破张东平的口子。
这个口子就是他在张东平书柜内看到的那本书。
《底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