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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编 论 理 (四)

十八你个獃子

和合先生告辞回家,在路上边走边想,这主宰说不留我的原因是那个大美人在等着我,不能误了我的好事。这话又是的确有人情味的道理。我却以为他是“留客”吃饭的“礼性”,我这是不是有点小人之心了呢?看来这主宰还真是个有心之人,那五斗米道六斗米道的结合实施,具体政策、平反之事应该还有希望。别急别急。

一对主宰有了希望,和合先生就感觉到轻松了许多。回家的步子也快了一些。

到得家门口,和合先生又感叹起来,两天前白衣白裤一出这个家门,就没打算再能回来了的,可这两天不但吃了从没吃过的好菜好酒,还洗了从没洗过的桶浴……还得了一个美女……此时,那美女真的会在家中等着吗?

和合先生希望美女铃儿真在家中等着,又希望她不在。戏言而已,戏言而已。主宰开开男女之间的玩笑嘛,别当真,别当真。可主宰是领袖,领袖就等于是皇上,而且立马就要当扶夷国之主,君无戏言,君无戏言……

和合先生家的那两扇大门,还是如同他出去时一样,开着。

和合先生不无忐忑地走进家门,家里寂静无声。连一声狗吠、猫儿的喵呜都没有。

和合先生没有养狗,也没有养猫。

连一声狗吠、猫儿的喵呜都没有的寂静,反而使他的心不忐忑了。

没来就好,没来就好。那美女,那铃儿,那军姐,于己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祸福难测,祸福难测。这几天的遭遇、变故,正是应验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和合先生倒不是担心这个美女是主宰安排到他身边的间谍,他还有什么情报没有泄露的呢?他早就愿意“上船”(他把那“贼”字省了,他认为上的是正义之船),只是那“上船”反而差点被“艄公”一桨打下“船”去,险些乎就丧了命,跟随他一同“上船”的那十二个人则成了无头冤鬼。只有他一人终于成了船上之人。他担心的是自己会被这美女“腐蚀”,把那“既定路线”给忘了,把那“基本原则”给丢了。谁敢保证不受美女的“腐蚀”?就如同当官的哪个不爱钱不爱色,虽说自己现时不爱钱(以后也不敢保证,实话实说),可美色……

美色不在便好!

“不在便好,不在便好……”

和合先生心里嘀咕着走过堂屋,往厨房走去。他得自己做餐吃的了。这两天好东西吃得太多,好东西太吃多了容易“三高”,那什么血脂血糖血压啊,还有胆固醇、脂肪肝啊,据说都是太吃好了吃出来的。中医和草药郎中不讲这些玩意,可讲究个阴阳平衡、上火。好东西太吃多了上火。一上火就影响五脏六腑。得清火。他自己做餐吃的就能保险清火,家里只有腌菜打汤,鸡蛋都没有一个。无人送束修,没工资发了嘛。

和合先生低着头刚要走进厨房亲自动手做餐清火的饭菜,从卧室那当儿传出一个声音:

“先生,你回来了。”

夜莺——蚊母鸟般的叫声响在他身后。

还真在这里,真在这里啊!

和合先生似乎吃了一惊。

他一回头,更惊。

但见倚在卧室门上的铃儿,除却了紧身武装衣,腰上没了青腰带,足上的麻鞋,打的绑腿,皆没了,就连额头上箍的红布条,左手臂上套的红箍箍,也不见。铃儿穿的是一件白绫宽袖儿上衣,罩一件紫色短外套,下系沉色宽幅裙,脚上一双绣花布底鞋,左脚儿搭在右脚前,抵着门的身子微微往后倾,没有红箍箍束缚的青丝瀑布散溜着些儿在胸前,弧状。

铃儿从军姐又变成了图画里的贵妇。

铃儿见和合先生那吃惊的呆相,“噗哧”一笑。

铃儿说:

“怎么,不认识了啊?”

铃儿那“噗哧”一笑,令和合先生又想到了在桶浴里她那“噗哧”一笑。桶浴里的铃儿,军姐铃儿,贵妇铃儿……她还会变成什么铃儿呢?尤物,尤物,天生的尤物。

和合先生说:

“你真在这里啊!?”

这话铃儿听了有点不高兴,说:

“怎么,你还以为我们主宰的许配是说着玩的啊,你还以为我说愿意是说着玩的啊,那么,你的愿意也是说着玩的啰。”

铃儿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不高兴的话说出来也动听,也像夜莺——蚊母鸟。

和合先生忙说:

“哪里,哪里,我是见着家里寂静无声,以为没人。”

铃儿说:

“没人啊,你看看你这家,难道没变样?”

和合先生这才发现,堂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厨房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再往卧室里一瞧,我的个天,蚊帐换了新的,被子换了新的,床单换了新的,全都是焕然一新!那换了的蚊帐,虽说不是尼龙丝的,却也是好细纱蚊帐;那被面,虽说不是绸缎,却也是上等的好花布;那床单,虽说不是名牌,却也是好龙头细布。那木格窗户上,还贴了一个大红喜字。整个儿的真是个新婚洞房了。

和合先生惊诧地说:

“这,这些东西,哪来的?”

铃儿说:

“组织上发的呗!”

和合先生说:

“组织还管这事?”

铃儿说:

“我们组织,哪样事儿不管,何况这么大的喜事!把我许配给你,不就是组织管的?”

和合先生说:

“这组织好,可怎么叫组织呢?组织乃织布、喻造句也。欧阳修有诗云,‘又如古衣裳,组织烂成文’;孟郊有诗云,‘一生自组织,千首大雅言’;刘勰《文心雕龙?诠赋》云,‘丽词雅义,符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李白有诗云,‘邀遮相组织,呵吓来煎熬’,其意则是罗织了。”

铃儿说:

“你讲了那么多,背了那么多句诗,还不如我一句话讲得清楚,组织就是组合编织啦!编织就是你讲的那个意思,织布也好,造句也好,都是编织,可编织后还得有个组合啦,不组合,造出的句子怎么能成文章?你就没讲到这个组合上……”

铃儿正要讲组合,却听得和合先生失声道:

“噫,原来的蚊帐被面床单呢?哪去了,洗了吗,又不见晒在外面。”

铃儿说:

“没要了,丢出去了!连那床棉絮一起丢了。”

和合先生顿足而叹:

“怎么能丢了呢,怎么能丢了呢,可惜了,可惜了。”

和合先生顿足而叹那样儿,反而把铃儿逗乐了。铃儿说:

“难怪人说土地主土老财,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只晓得攒起钱来买田土,你那床棉絮都盖得发黑梆硬了,还可惜了、可惜了。”

和合先生说:

“我哪里买田买土了,就那么一点点田,一点点土。我的束修就是拿来吃,拿来穿,拿来用的。”

铃儿说:

“还拿来吃拿来穿拿来用哩,怎么你家里全没见到一点菜啊,连个鸡蛋都没有。”

和合先生说:

“学馆早就闭了,没人送束修了啦。”

刚说完这一句,他又赶紧说:

“这,这,真对你不起了,今儿个只有腌菜打汤待你了。明儿个我再去想办法,想办法。”

看着和合先生说这话时老实巴交的样,铃儿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铃儿说:

“先生,请吃饭吧,我都做好了哩!还等着你明儿个去想办法,明儿个你连早饭米都没有了。”

铃儿像变遮眼法幻术似地,一下就端出了热腾腾的饭菜。那饭,不是糙米饭,而是白生生的上等米饭;那菜,有鸡有鱼有肉有杂碎,还有一个三鲜汤。

四菜一汤。

“先生请坐,请用膳。”铃儿盛满一碗饭,双手递给和合先生。

和合先生忙接过,高举至眉,说:

“你,你也请坐,请坐。”

铃儿像突然想起似的,说,还有酒,我怎么忘了去拿酒。

铃儿风快地拿来了一罐酒,说:

“先生,今儿个应该喝点酒。我知道你昨日喝多了,喝醉了,喝醉了不好。稍微喝那么一点,对身体有好处哩!活血化瘀。我替你把酒温一温,虽说还未到寒冬,但现时已是深秋,天气也凉了,喝酒还是温一下的好。”

铃儿端来热水,将酒罐里的酒倒一些到小锡酒壶里,再将锡酒壶置于热水中。

和合先生说:

“我,我还是别喝了,昨日委实喝得太多。”

铃儿说:

“今儿个一定得喝点酒,才有那么个气氛。”

铃儿将温热的酒筛进两个酒盅,放一盅在和合先生面前,然后举起自己那一盅,说:

“先生,我敬你。”

和合先生赶紧举起自己那盅酒,说:

“我当敬你,敬你。”

铃儿说:

“我敬先生博学多才,又为人和合。先生敬我,我有什么可敬的呢?”

和合先生说:

“我敬你军中巾帼,又敬你聪明能干,还敬你做好饭菜等我。”

和合先生始终觉得自己不好怎么称呼对方。称小姐吗,不行,称小姐容易让人想起那桶浴;称姑娘吗,也不行,扶夷江人把堂板铺里老bao手下那些接客的也称作姑娘。喊铃儿,他总还喊不出口。

铃儿说:

“先生你好会说话呵,说话不但和合,而且还有点脆味。先生,我俩先干了这盅。”

铃儿一仰头,将酒盅的酒喝完,把酒盅朝和合先生一扬。

和合先生也一口喝完。

“先生,吃菜,吃菜。”铃儿不住地往和合先生碗里夹菜。

和合先生看着不住给自己夹菜的铃儿,想,有个女人陪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何况还是这么靓的女人。

见和合先生只顾盯着她,铃儿说:

“先生,老盯着我干什么,你吃啊!”

和合先生说:

“你,你实实在在是个大美人。”

铃儿说:

“美不美,反正是你的人了。美也当不得饭吃。”

和合先生说:

“你一来,我就不用吃腌菜打汤。这叫‘秀色可餐’。”

铃儿说:

“美也总有一天不美的,老了就不美了。到得我老了,‘秀色’不仅不可餐,而且让你倒胃时,你可别嫌弃我呵!”

和合先生想,这女子说出这话来,就既不像军姐铃儿,也不像贵妇铃儿,而是真像初次出嫁的新妇铃儿了。这女子,怕莫是真心跟我了。“女子”二字一出,他觉得喊小女子好,好。

和合先生便说:

“小女子,你自己吃啊。来来来,我给你夹菜。”

铃儿说:

“先生喊我小女子,哈哈哈哈。有趣。”

铃儿放肆笑起来。

瞧着铃儿放肆笑的美样儿,和合先生也大笑起来。这是他自听到救民军要攻打扶夷江以来第一次开怀而笑。

和合先生又想,自我进得屋来,便未听到这小女子提过一句主宰,也未提过半句军中之事,别说再怀疑她来当间谍,就是像先前“失足掉进”塘里那位军爷一样的任务也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个顾家的人妇。

小女子未提及,他反而忍不住了,问道:

“小女子,你开始说那蚊帐、被子、床单都是组织发的,难道这煮饭的米,这些鸡鱼肉,也是组织发的?”

铃儿说:

“当然啦,你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啊,‘只要参加救民军,有吃有穿又有喝,每人配一个小老婆’。先生你就找了个小老婆啦!所以参加我们救民军的忒多。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竖起招兵旗,把宣传口号一喊,好家伙,那是争先恐后,奋勇向前,人挤人,人推人,挤爆啊!得维持秩序,得喊,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和合先生说:

“哦,原来是什么都包。不用自个儿操一点心。”

铃儿说:

“全包。全包起来,‘包字进门,一包就灵’。一包起来,人就不要管自己的私事,也不要管个人问题,就能一心为公,一心打仗,一心为百姓啦!”

和合先生想了一会,琢磨是不是这个理。琢磨了一阵后,说:

“可我俩这么大的事,怎么又不见有人来祝贺吃酒?”

铃儿说:

“没人来祝贺,是我们主宰有规定,一切从节俭出发,不准摆酒宴客。所以就没人来啦。到得明天,前来口头祝贺的会有,但不会送礼,规定不准送礼。”

原来是有规定,不准请客,不准送礼,一切从节俭出发。和合先生想,这主宰救民军确实是军纪严明,规定严格。看来他是实行他的纲领口号,那么,我那五斗米道六斗米道的理想应该也能在其中实现。

想到这些,和合先生心里舒畅了。便替铃儿筛了一盅酒,再给自己筛满一盅酒,说:

“小女子,这次我先敬你。”

……

喝完三盅酒,铃儿说不要喝了,吃饭,吃饭。

吃完饭,乡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什么休闲场所,外面早就是黑黢黢一片,算时辰也不早了,按照乡里习惯,那就是该上床了。

铃儿说:

“太睡早了不好,太睡早了不消化。先生,我给你染发吧,我们主宰交办了要为你染发的任务呢。”

和合先生说:

“染发就不要染了,肤发受之于父母,不敢随意变动。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为好。”

铃儿说:

“什么顺其自然啊,你这头发本是黑的,是你自己一夜愁白的,你一夜愁白头发已经违背了‘顺其自然’,如今将它染黑,正是恢复原貌,重现你真实年龄,才不辱父母。再说,我们主宰交办的任务,能不照办?”

于是只能染发。

这染发没有染发剂、染发膏,也没有“一梳黑”、“一洗黑”,那时也不会焗油,怎么办?民间有办法。采一种草,以淘米水熬此草,那淘米水须是放置多日的,底下有厚厚一层白色积淀物。以此淘米水和采来的草熬出水后,就成了“一洗黑”。民间有“百草都是药”之说,问题是你得识草。所以说草药藏于民间,智慧在民众之中。草(药)有时就是有奇特、奇妙、让人匪夷所思之效。然当地百姓多不使用,何哉?与和合先生一样,肤发受之于父母,去乱动它干什么呢?白发就白发呗,白发又不影响吃饭睡觉。唯一有碍之处是找老婆,然白发之人大抵都有老婆或曾经有过老婆。

铃儿也不用自己去熬“一洗黑”,早已有人将淘米水草药“一洗黑”送来,遂将那满满一桶提将出来,要和合先生将头浸入其中。

铃儿要帮和合先生搓头揉头,和合先生坚决不从,说男人的头岂能让女人摸来摸去!铃儿想起在帮这“老头”洗桶浴时,也确实没有按摩其头,当时是“偷工减料”,这“老头”不晓。

罢,罢。你就自己去搓去揉罢。

铃儿抽来一条板凳,坐到和合先生身旁,“监督”。得洗够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是一个小时。和合先生的头得浸泡一个小时,这于他来说不啻受罪。他几次说要得了,要得了,想敷衍了事。“监督”他的铃儿则说要不得,要不得,时辰未到。

铃儿说,时辰未到,你若再喊要得了,要得了,我就来帮你搓头揉头啦!和合先生就不喊了。

估摸着半个时辰到了,铃儿才要他将头从那桶淘米水草药“一洗黑”中扬起。和合先生那头一扬起,铃儿拍手叫:

“黑了,黑了,全黑了!”

然后便是用清水漂洗。铃儿担心清水漂洗后,白发复现,只要和合先生漂洗两次。可和合先生是个极爱清洁之人,那放了几日的淘米水有股馊味,他遂漂洗了一次又一次……漂洗得铃儿直喊,要得了,要得了。和合先生说,要不得,要不得,还有股馊味。

和合先生足足漂洗了一担水,方才罢休。那淘米水草药“一洗黑”展现成效,黑的还是黑,白的没出现。

铃儿笑得格格的,说,老林你去照照镜子,年轻了,年轻了,硬是只有四十岁了。我以后就喊你老林,不喊你先生了。

和合先生一照镜子,觉得自己也的确是变了一个人。但嘀咕,说这淘米水草药染的发,不知保得几日呵?若白了又要染,太麻烦,太麻烦。

铃儿则欢欢喜喜地说:

“把头发去屋外吹干,吹干,吹干头发也该睡觉了。”

以瑟瑟秋风也就是自然风吹干头发的和合先生进到卧室,不免又惊愕。

铃儿脱却了贵妇装,换上了一身睡衣。那睡衣,虽说不是透明,却也是半透明,而正是半透明,隐隐约约,氤氤氲氲,云里雾里,若隐若显,山峰高耸半遮,栈道明明灭灭,峥嵘处欲露还歇,此番风韵,又是和合先生所从未见。

和合先生从看了全luo的“模特儿”铃儿,到身穿武装衣的军姐儿铃儿,再到裙装的贵妇儿铃儿、殷勤待人的家妇儿铃儿,此刻,躺在床上的铃儿,娇憨之态可掬,懒慵之体微舒,秋色暂露几分,春意正待酽浓。

风情万种,风情万种,尤物尤物。

和合先生直在心里念叨。

和合先生不能不有所犹豫,尽管是主宰许配,尽管是两厢都点了头,都表示愿意,尽管她真的在家里等待,且布置了洞房,准备了酒菜,尽管和她喝了酒,谈了心,交换了意见,尽管她还弄来淘米水草药“一洗黑”,尽管自己的白发已不现,但只要此一上,生米便煮成了熟饭。

自己的头发是染黑的,染黑的头发不用多久又会变白;那么,和如此风情万种之尤物的结合,会不会日后也生变?他和合先生讲究的可是个天长地久,名誉第一。否则,他也不会一直不娶,一直打单身。他要求对方的是从一而终,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和合先生不是个莽撞之人,不是个见不得色的人,否则,在洗桶浴时他也不会那么老实了。

凡事他都得思虑再思虑,周全再周全。诸葛一生唯谨慎,关羽大意失荆州。只是,一生谨慎的诸葛也失街亭,不得不来个空城计。那是用错了人。关羽岂止是大意失荆州,狂、傲,连孙权要和他联姻,他竟是“虎女焉嫁犬子”。岑参老哥有首诗,“道傍榆荚仍似钱,千壶百瓮花门口。戏问花门酒家翁,摘来沽酒君肯否?”可摘否,能摘否,摘了会有么样的后果否?

和合先生“意识流”,“流”得站在原地如同生了根。

又是“虽路在咫尺,难涉如九关”。

这时,床上的铃儿说话了。

铃儿说:

“你个獃子,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只这一声“獃子”,提醒了和合先生。

和合先生又想起了“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不洗白不洗,洗了也白洗”,前几次的难关,不都是凭着这种意志、这种勇气闯过来了吗!得,这次再来个“不上白不上。上了也白上”!有啥了不得,有啥过不去的坎。

和合先生将为避秋夜之寒而披在身上的长褂一甩,直奔床上。这一奔,可不就把难迈的坎给迈过去了。

和合先生迈过这道坎后,就真的显示出了只有四十来岁方才具有的本领,使得夜莺——蚊母鸟时而高叫,时而低鸣,鸣叫不已。

终于,铃儿气喘吁吁地说,你个獃子,要么麻木不仁,真是个呆(aǐ)滞;要么如此疯狂,像个癫子。

大畅的和合先生说,酒为色媒,酒为色媒。谁叫你让我喝酒!

铃儿说,喝了三盅小酒,就来个什么酒为色媒,你原来喝了那么多呢,怎不见有所作为?

和合先生说,实话实说,谁叫你如此迷人,令老夫不得抗拒。

铃儿说,还称老夫老夫,老夫有你这般能耐啊?什么抗拒,抗拒用在我身上才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连穿衣吃饭都不用你管。

和合先生说,对,对,你连吃饭穿衣都不用我管,我只保证你的“军需供给”。

铃儿听出他那“军需供给”的意思,吃吃地笑着说,没想到你个呆滞还会说这样的话,我也讲个白话给你听啰,这个白话是我听那些男人讲的啦,不是我编的啦。

和合先生说,你把那白话快点讲来给我听。快讲快讲。

铃儿就边笑边说,这个白话叫“警卫换岗”,讲的是一个丈夫要出远门,对家里的老婆不放心,临走时就抓把泥巴封在他老婆那里的左边,说,这叫警卫站岗。丈夫走后,老婆喊别的男人来家……丈夫在第二天突然回来,敲门,老婆要那男人从后门溜走,她自己搞手脚不赢,赶紧随手抓把泥巴,却封在了右边。丈夫一看,说,奇了怪了,警卫换岗了。

和合先生笑得哈哈。铃儿笑得格格,说,你们这些男人,讲你们聪明,聪明到会搞“警卫站岗”,讲你们不聪明,还晓得“警卫换岗”……

和合先生止住笑后,说,我还有一点没弄明白,你讲的抓把泥巴封在那里的左边,搞手脚不赢时却封在了右边,那里到底是哪里啊?

铃儿说,要得啰,你装宝(傻)啰,看我怎么惩罚你啰。

和合先生忙说,别惩罚,别惩罚,我晓得那里是哪里,晓得,晓得。手一探,水一洼。

探到一洼水,和合先生蓦地想起了主宰说他洗浴那事,铃儿也有个谜底,要留待铃儿揭开。便说:

“哎,主宰曾说你有个谜底,要你将谜底揭开于我,现在你可以揭开于我了吧。”

铃儿说:

“那‘谜语’呢,你自己先说出‘谜语’来。”

和合先生嘿嘿地笑着说:

“那‘谜语’,‘谜语’就是你我共洗桶浴,你说主宰也爱洗……”

铃儿说:

“我早就知道你怀疑,告诉你啰,我们主宰洗桶浴,从来没有要我像跟你那样。那是我们主宰特意安排,为了你这个人才,我不能不从,以为那时我蛮乐意替你这个醉鬼那般那般啊!小人之心。呸!现在知道了吧,身有体会了吧。和你怀疑的、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吧。”

和合先生说:

“是,是,是身有体会了,确实,确实……”

铃儿说:

“你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早就见过风浪的。还能不知道确实不确实。”

和合先生又嘿嘿笑着说:

“那主宰,主宰,真的也像我那么老实啊?”

铃儿说:

“我们主宰是有夫人的。他那夫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告诉你啰,我们主宰是天下英雄,他这个天下英雄不惧天下任何人,就只怕他夫人。当然啰,英雄怕美人,可以理解。”

和合先生说:

“主宰那夫人,难道比你还美?”

铃儿说:

“我怎能和我们主宰夫人比,你若见了她,小心膝盖打颤。”

和合先生说:

“我不信还有比你更美的女人。”

铃儿说:

“信不信由你,你见着她就知道了。不过她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和合先生说:

“我才不想见着她哩。我总爱想到的,是和你桶浴。”

铃儿说:

“那我就明儿个再和你洗个桶浴啰,就在咱这家里洗。”

和合先生说:

“实话告诉你,我想起那桶浴,怎么地就想到乡里刨猪。你说躺在那木板上,任凭你搓来揉去,像不像刨猪?”

铃儿将他一掀,说,那我就来刨你这头猪。

铃儿扑了上去。

……和合先生哼哑哼哑,含混不清地喊:

“铃儿,铃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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