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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烧卷痴子哭梅花(2)

见头篇大通的,只得取了。至后来理出一卷,卷面是未冠。看他头篇大概,清新隽逸,加了数一圈。去看梅花诗是:

寒香护惜几曾夸,且攘芳菲落尽花。

窃爱夜深眠月露,甘心末世对烟霞。

淡妆素服凭谁赏?高髻危栏只自嘉。

只有东风能解意,瑶台吹上占魁华。

文宗圈上两行,竟欲取为批首。及至后来,看到第一束卷子,内中有一卷,卷面是幼童。头篇文字,比前卷更好。文宗加了密圈,批道“字字人情。”去看梅花诗,原来有三首,其一:

白玉堂前种有年,东风吹上百花先。

含美人拟双珠蚌,放萼朝披五色烟。

日映文章肠欲见,科登幽素士加怜。

他时尚用调商鼎,赖此春华一夕妍。

其二:

群芳次第及华年,赢得开时我独先。

姿艳颗思占鼎甲,标高势欲上凌烟。

香分月桂羞他晚,节傲风松觊我怜。

寄语江城弄笛子,休将五月落春妍。

文宗看完第二首,便拍案连声叫妙。又去看第三首:

竹友松兄待有年,相逢常得在春先。

寿阳妆额娇宫禁,驿使逢君寄陇烟。

范氏谱成知种美,宋家赋就使人怜。

有时纸帐偕君卧,知己相看韵较妍。

文宗看完,只管摇头作圈,摇个不住。想道:“越中看如此奇童,方见得山**上,千岩竞秀,万壑争流。不然,不但为本道所笑,即山川亦且笑人。”意欲举笔加圈,见烛光不明。

将手去撮烛花,手疼一放,烛花竟抛在卷子上,烧得通红,连连扑灭,只剩了两页白纸。文宗顿足太息,呆看了半晌,懊恼了片时,无计可施。忖道:“此子才高命蹇,为之奈何。只得把一首诗的未冠,做了第一名。以后胡乱填了,发到府间。折号出案时,诸绶是批首,南斌竟无名。南斌一气,几乎气杀了。

想道:“诸绶既是第一,文宗之眼不差。难道我的卷子,休抹坏了。或者有割窃之弊,也不可知。”随即到礼房去看新生的卷子,只见抄神童诗的也进了,抄千家诗的也进了,那不叶韵的、不成韵的都进了,愈加气愤。忖道:“红纱罩眼,颠倒豪杰,文场之常。但未有如此错乱者。”又想道:“比如古时,唐朝应制,到天子殿前赋诗,那中状元的诗,也不过如此。如今便考了案首,做了秀才,气味也只有限,何况又抹杀了。”

愈想愈气,闷闷的踱了回来。路中见街坊上有许多古画摊着,立住看时,内中有一幅张仙打弹,画得容貌堂堂,作张弓放弹之状。南斌心中一时触发起来,忖道:“文字功名,谓之缰锁。

便成就来也不耐烦。古人中如班仲升,投笔封侯,立功异域。

那些吟七言做八股的酸学,究竟了老班,只好伸颈乍舌。何不如精习弹射,日后可以经文纬武,驰骤皇都。”就买了这幅张仙画,又去买了弹弓,归家走到书房边,见窗前这几株梅树,开花过期,已将谢了。触物伤情,因而哀哀切切的,哭个不了。

颖氏到书房解劝,越劝越哭。哭到三日,也还不止。颖氏对南旸道:“梅郎性癖耽花,向有痴情。今又因功名不遂,竟成颠子。倘有不测,你我何如?何不送他到南庄,舒畅几时。”南旸甚喜,当日就着工人与书童,送南斌到南庄住下。此庄,周围到是溪水,溪外是池塘,塘上一边栽柳,一边栽梅。墙门上有一匾额,是“小瀛洲”。进内一路,是曲径花栏,处处有亭台点缀。周围约有百亩之基,四时花卉俱佳,院子甚是精确。

画堂前有一匾额,是“万花谷”三字,前后俱有月池,池内种莲花,池边栽凤竹。所以轩前对联是:

竹影播疑君子至莲香动似美人来

其余花卉,因前七月二十三日,被**淹坏了些,不比已前繁盛。南斌到庄,把经书文字,置之高阁,单把古今的梅花诗集为一部,不时吟咏,俱依韵和他一首。名为《玉人楼》。

一面将张仙打弹图挂起中堂,香烛供奉。除看花饮酒赋诗之外,就到后园学习弹技。如此多年,不知不觉,弹技竟精工矣。不料外边世事变更,李自成把京师都破了。南斌也只是在庄快活,置之不闻。又是三年,弹技更精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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