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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富监生行贿赂 作威县令受苞苴(4)

计老道:“这事老爷也要察访个真实,难道只听了晁源一面之词,也就不顾公论么?晁源家是乡宦,小的虽不才,难道不是乡宦的儿子?城中这些大小乡宦,也都是小的至亲。人家一个女儿嫁与人家,靠夫着主,只指望叫他翁姑喜欢,夫妻和睦,永远过好日子,岂有挑他不贤的事?谁说取妾取娼的没有?却也有上下之分,嫡庶之别,难道就大小易位,冠履倒置?那贱妾珠锦僭分,鼎食大烹,把正妻囚在冷房,衣不蔽体,食不充肠,一个大年下,连个馍馍皮子也不曾见一个,这也只当是死了的一般,还不肯放松一步,必欲剪草除根,听信那娼妇平地生波,诬枉通坚和尚道士,这个养汉子名,岂是妇人肯屈受的?如今这两个姑子现在,老爷着人验他一验?若果是个和尚道士,就该处计氏,总然计氏死了,却坐罪于小的,小的死也无辞。若验得不是和尚道士,娼妇把舌剑杀人,这也就是谋杀一般,老爷连官也不叫他出一出,甚么是良家妇女,恐怕失他体面不成?”

大尹道:“你说囚在冷房,有何凭据?不给他衣食,你那女儿,这几年却是怎么过度?”计老道:“他使六千银子,新买的是姬尚书府宅,有八层大房。他与娼妇在第二层住,计氏领了两个丫头,一个老媪,在第七层里住。中间隔着两层空房,若不是后边有井,连水也没得吃的。计氏嫁去,小的淡薄妆奁,也不下六百余金,因他没了母亲,分外又赔了一顷地。如今这连年以来,计氏穿的就是嫁衣,吃的就是这一顷地内所出。又为晁乡宦上京廷试,卖去了二十亩。”大尹道:“看你这个穷花子一片刁词!”计老接道:“老爷不要只论眼下;小的是富贵了才贫贱的,他家是贫贱了才富贵的,小的怎便是花子?”

那高四嫂在东边走远的站着,走近前来,说道:“他说的倒是实话哩。他虽是穷了,根基好着哩!俺城里大小人儿,谁不知道计会元家!”大尹道:“可恶!砍出去!砍出去!”那皂隶拿着板子,就待往外砍。那高氏道:“我出去就是了。火爇爇的,谁好意在这里哩!你拿红字黑押的请将我来,往外砍人!贼杀的!贼砍头的!”喃喃呐呐的,一边走,一边骂出去了。

大尹又接道:“计都计巴拉都免打,也免问罪,每人量罚大纸四刀。”看官听说。甚么叫是大纸?是那花红毛边纸的名色。虽是罚纸,却是折银。做成了旧规,每刀却是折银六两。计老、计巴拉爷儿两个,六八四十八,共该上纳四十八两银子,库里加二五秤收,又得十两往外。老计却不慌忙,禀道:“这纸叫谁与小的上?”大尹道:“你自己上纳。”老计道:“这八刀纸,六十两银搅缠不下来,就是剐了肉,只怕也还没有六十两重哩!那两个姑子好去人家抄化,小的却往那里抄化?”

大尹把眉头蹙了一蹙,道:“叫晁源。他的一顷地,原是他女儿的妆奁,他的女儿既没有了,这地要退与他,好叫他变了上纸价。”晁源道:“宗师不要听他胡禀。他穷的饭也没得吃,那有一顷地赔女儿?计氏种的这一顷地,原是监生家自己的。”计老道:“是你那一年有的?用了多少价?原地主是何人?原契在那里?实征上是那个的名字?”说得晁源闭口无言,强辩不来。大尹道:“不长进!卖过的二十亩罢了,见在的八十亩即日退还!”分付了免供,将一干人犯分付出去了。也有说问得好的,也有怨生恨死的,也有咒骂的,这都是常事,不消提得。

直堂的当时写了一张条示,写道:“一起晁源等人命事免供,并纸价逐讫。”那直掌的又写了一张票道:

武城县为贱妾逼死正妻事,计开:晁源罚修文庙银一百两。海会罚

谷二十石,折银十两。郭姑子罚谷二十石,折银十两。小梅红、小杏花、

小柳青、小桃花、小夏景、赵氏、杨氏各罚银五两,共三十五两赈济。

珍哥罚银二十两备赈。计都罚大纸四刀,每刀折价六两;计巴拉罚大纸

四刀,每刀折六两:以上纸八刀,共银四十八两。高氏罚谷十石,折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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