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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落花瓣瓣随春土

之后我亲自去褒婕的殿里去找她,她的丫头都是说她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

后来连去了好几次,有一次刚好碰见从就祭司殿回来的她。她一看见我就躲,我才忙拉住她。

她却说,“不幸人,不该见妹妹的。”

我却忙说些宽慰的话,然后还说,我因为三年都不曾见过父母。也不知道他们身体如何,只想看看他们。你褒婕倒是可以问褒王有关亲人的状况,可我又该问谁。毕竟都是有血有肉,有孝心的人。

但她都是说:是我褒婕不近人情,却也看透了这个人世。如今只求了于残生,尽最后的力量望苍天垂怜,再看看母亲便足矣。

然后径直回到殿里,任我怎么喊她,都不出来见我。

我知道她已经恨透了我,觉得我太自私。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父母对我有极深的养育之恩,对我也如同亲生女儿。我当年走后,他们痛哭凌厉,当初甄毅入宫也说了他们是如何思我想我。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感激高兴都来不及,怎能还要平白无故将机会转让他人,让父母更添思念呢?

至此与褒婕决裂负气之后,便也就哪里没去了。就连太子妃那里都无心去过问,祭司神殿就更别说了,成天抱着伯服在殿里窝着。

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婢急忙忙地跑来。满脸通红,脸上还湿漉漉的一片。我还以为是雪化的水,结果她一进殿便扑倒在地,一直哭泣。

我看了惊异不已,便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哭着说道,“褒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快不行了。只说想见见您。”

我一听,吓得站起身子。以为是褒婕,总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还是阿茵头脑清醒,忙问,“你家主子是谁?”

那个婢女哭着,依然跪在地上,磕了磕头道,“是,紫阳宫,馨琮殿,太子妃娘娘。”

我忙走到那个婢女面前,扶起她,“好好儿的,怎会这样?是何时的事?”

婢女哭着说道,“晨时都还好好的,就到了巳时三刻时便捂着胸口。已经疼的蜷缩于地,都,都吐了血。后来良媛娘娘请了御医来,御医再三诊治说,怕是快不行了。”

我听后,倒退几步,幸好阿茵扶着我。

我抓着阿茵的手自言自语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我心里知道,心脏病除非受了刺激。不然好端端的不会这么早就心脏衰竭而死的,定是心肌梗塞所造成。她肯定知道或是听了,看了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那会是什么让她如此气愤?我和宜臼的事,她想必也一直知道,可都好好地,那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无法接受?

最后婢女跪地磕头道,“太子妃一直说要见见贵妃娘娘,良媛本是不允许的,说是怕娘娘知道了心里难过。是奴婢自个儿看着不忍,便偷偷来告诉贵妃娘娘。”

我扶起她,拉着她的手说的,“好丫头,你有心了。走吧,我们一道儿去。”她忙点点头,却还是止不住眼里的倾盆之泪。

魏姜替我披了貂裘披风,扶着我一道儿往馨琮殿去。

馨琮殿殿外已经站了许多人,幽王,王后,齐夫人都在。宜臼也看见了我,眉头有些紧皱,惠宁也站在殿外。看见我来了,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向她点了点头,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我,叹了叹气。

我只看见那个侍卫,跪在不远处。已经没了丝毫的生力,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般,只留残壳。

最后所有御医都出来了,幽王忙问如何,御医都摇摇头。跪在地上说道,“臣等,已尽全力。还望陛下恕罪。”

幽王也无力地挥了挥手,御医才福了礼退下。

王后马上说道,“来人,快去请来祭司大人。”

便有人离开去请阿斯蛮,过了一小会儿,来人说道,“禀告大王,王后,阿斯蛮婆说,天意如此,已成定数。望大家节哀顺变,让娘娘安详升仙归位。”

王后听后,心中无不痛楚。这时,一个奶妈抱着哭哭啼啼不停的小世子跪在地上道,“大王,王后,小世子哭啼不止,奴婢实有不忍,但愿小世子能再享亲娘最后一点母爱。”

王后点点头,示意奶娘将小世子抱进去,在场之人,无不捂嘴是哭,心中悲痛怜悯。

这时,一个奴婢出来说道,“太子妃执意想最后见见褒贵妃娘娘。”

所有人看着我,我看了看幽王,幽王向我点了点头。

我刚准备上前,惠宁一下跑来拉着我道,“还是别,娘娘和姐姐关心甚好,怕是受不了悲痛。”

我拍拍她手,摇摇头,示意她放心。

可她还是一直拉着我,最后幽王说,“太子妃扬言执意要见她,你再阻拦可让太子妃心如何能安?”

惠宁还是不放心,紧张地拉着我,我看了看她,最终还是进去了。

泄父站在太子妃的床边,嘴里哭啼不已。旁边奶娘扶着泄父,泄父已有一岁半的样子,只是抓着太子妃的手,“母亲母亲”的叫。太子妃困难地用手摸着他的脸,无限疼爱。

旁边的人看着都沉默落泪,如此的感人场面,谁还能铁石心肠呢?

太子妃抬眸看见了我,对我一如既往地温柔一笑。

我慢慢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一定要坚强,世子还需要娘亲的疼爱。”

她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个好母亲。”

我终于忍不住地落下泪水道,“你总是退步让步,这次,可不能再如此。”

她困难地说道,“听天由命,我,是时候了。”

我忙擦干她的眼泪道,“胡说呢。”

她笑了,笑的好美,却也好凄凉。

她拉着泄父的手说道,“孩儿,叫褒娘娘干娘,快叫。”

我好奇地看着她,她只是看着泄父。泄父好奇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泄父说道,“孩儿听母亲的话,母亲要快快好起来。”

然后面向我跪着,磕了几个头叫道,“干娘。”

我点点头,扶起他。

太子妃满意地说到,“今后要听干娘的话,干娘便是你的亲娘。”

泄父哭着说道,“母亲才是泄父的亲娘。”

然后一直哭一直哭,太子妃看着也使劲落泪。

最后泄父有些痛苦地捂着胸口,我忙对奶娘说到,“快带世子去阿斯蛮婆那儿。”

奶娘告退后忙抱着泄父离开。

最后我说道,“殿外,有个侍卫一直跪在雪地里。他也是一片痴心。”

太子妃终于忍不住地哭道,“是迦诺,我,对不起他。”

我安慰道,“一切皆是缘。”

她听后,一直看着我。说道,“娘娘从不对外颜笑,卓祈,一直好奇。”

我对着她,背对一切。然后哭着,有些不适,有些久违的一样,对她慢慢地,微微的翘起红唇。

她看后,笑的那般灿烂,“好美。”

她握住我的手说道,“能输给如此美的人,卓祈不悔,卓祈足矣。”

我抚着她的脸说道,“你也很美,真的。”

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我忙说,“你的善良,你的宽容,更是世间最难得,最纯净,最可贵的美。”

她一直看着我,笑着点点头。最后她伸了伸脖子,我意了,忙俯头。

她说道,“卓祈曾骗过娘娘,娘娘莫怪。”

我好奇地看着她,她笑了笑说道,“当日我几次不慎见得余臣出入残花阁,面有痴意,便用了计说‘若殿下一番心意,救出姑娘于困境,姑娘心存感激,他日必定倾心以待’。余臣听后上心,却不知如何相助,只拿出一个奇特的食物。我便让他用此物交与父王,父王必定心软。”

她看着我,使劲咳了几声又说,“哪知父王当真余情未了,便救出娘娘。卓祈一番私心,只愿博得郎君一顾,可惜竟棒打鸳鸯,造成恶果。能有今日苦果,也是报应所归。”

她说完之后,已尽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

我上去轻拍她的后背,原来,当日幽王莫名地来到残花阁,竟然是她的计谋。

“那器具是我父亲送与他的,他一直不上眼,扔在一旁的。”她知道我好奇,她怎么知道我与宜臼的事情。

“我也曾不慎看到他案上的残布画像,竟是娘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夜,我偶听得他说‘父王何故如此狠心得了你却不珍惜,竟将你送去了残花阁’,我便知那个褒国女婢,应是他心属之人。”

一切的一切,我终于清楚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不知那人是谁。直到见到了画像,又偶然听到宜臼的话。便和褒婕去了残花阁以求真是虚伪,等得到了结果,看见了那个器具,便已了然。当初宜臼处处小心,却还是大意了。

她也许心想,如果幽王对我有心便会接我到身边。若无心,便扔与残花阁,自生自灭。如此余臣便可乘机向幽王要了我。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宜臼与我不能在一起。

“除此,卓祈最愧的,便是迦诺。”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其实,也怪不得她,她也只是想寻回自己的爱人而已。

再说,她也没错。一生都没想过去害任何人,而且她也快去了。我还怎么忍心去怪她?

“事已过去,我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不怪她,相反,我却觉得,我对不起她。卓祈,是我,夺去了你原本幸福的一切。

她摇摇头,笑着看着我。

“我不恨你。爱,没错。”她淡淡地,没有丝毫波澜起伏的说道。

我听她说完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她太善良,太大度,我在她面前,此刻是觉得半分都比不上。

然后她对着上天笑了,如释负重地笑了,“我自由了,终于,能放下一切了。”

我一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而她,只是扭头看着我笑,“替我,好好照顾泄父。”

我握住她的手,哭着点头。

她又艰难地说,“替我转告迦诺,我对不起他,他的爱,卓祈来世再报。”

我哭着说道,“我一定会得,你放心。”

她这才对着窗外,温柔地笑。终于不再活的那么累,那么痛苦了。她自由了,她不再为了家族,为了皇家,困锁自己了。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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