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
下一刻，终于转变了语气。
语重心长说：“无论你母亲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千万要顺着她，不要惹她生气。你受的苦，苏家一定会弥补你……”
“嗤——”苏凉没听完，直接挂了电话，“真是多听一秒都觉得恶心呢。”
他是一根刺，横在苏家，横在那个女人心里。
自然，也横在亲生父亲苏世荣的宝贝心肝上。
从那年被绑架，死里逃生，他就知道，什么父亲母亲的，早就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里手机振动。
苏凉垂眸，看到屏幕上，冷冰冰的两个字：出来。
“呵，来的真快。”
苏凉扯了嘴角，迈开脚步，花了很久才走到外面。
坐上苏家的车，他直接瘫进了后座，双腿伸到了前面。
裤腿上的血还没干，湿漉漉的。
苏凉懒懒半躺着，闭上了眼。
身上疼痛愈演愈烈，冷汗不自觉渗出。
他却没有表现出丁点一样，只有眉心微皱，唇瓣紧紧抿着。
身旁座位上的男人，目光没瞥过来一下，反而冷漠叱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没个人样！”
“呵……”苏凉牵动嘴角，唇边漫起一抹笑，冰冷而狞然，“您老，有把我当人吗？”
“逆子——”男人扬手，作势要打人。
苏凉身形未动，只缓缓启唇，“很想知道，我死之后，谁来救你的宝贝心肝。”
“那是你母亲！”苏世荣将手重重放回自己大/腿上，恢复优雅矜贵的坐姿。
“嗤——”少年冷嗤。
二人良久无话，直到豪车驶进了苏家大宅。
见苏凉没有下车的意思，男人忍不住沉声命令：“你母亲病发了，怎么都不肯休息，也不肯吃饭，你去劝劝她。”
“条件。”
“逆子——”苏世荣气得指着苏凉的鼻梁，怒气冲冲，“等我死了，整个苏家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我觉得，我活不久啊。”少年骤然睁眼，纤薄的唇翕合，语气无波无澜。
那一瞬间，苏世荣几乎望进了自己唯一儿子的眼睛里。
看那双幽深阴暗的眸子，仿似无底的冰窖，噙着冰寒与孤寂。
苏世荣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收回手。
惭愧地低下了头，连声音都压低了，“等你母亲好了，我会补偿。我和她都会好好待你的。”
苏凉微眯起眼，似笑非笑，“这人做梦做久了，就爱异想天开，还妄图拉别人一起做梦。真可笑，真可悲……”
砰的一声重响，苏凉关上了车门，冷沉清厉的声音随之响起，“钱打账上，股份记得转一下。”
苏家的奢华阁楼上住着一个女人。
像许多故事里说的一样，那是个疯女人。
唯一的区别是，那个女人要什么，这家的主人就给什么。
包括，自己唯一儿子的命。
十二年前如此；
十二年来，未变分毫。
砰——
苏家女主人的房门在少年身后关上，落锁。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临窗的摇篮椅上，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怀抱着婴儿，温柔地唱着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