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魍魉界（上）
“林忘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钟楼之上，陈炼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闫恨川和储羿倒是在片刻之前自己回来了，只不过他们二人一致都说没有见到林忘。
“安大小姐也不在么？”闫恨川发现此地只有四人，奇怪地问道。
“她另外有事，我准她单独行动了。”陈炼说。
易绫歌轻蹙秀眉，担心地说道：“前辈，林忘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再等他一刻钟。”陈炼耐心地说道。
一……二……三……四，桑叶胡同左闾第四户，穆九郎的家。打着火把的年轻人确信自己没有找错，望着那扇老旧的木门犹豫了片刻，上前大声叩门。
“死冤家，这么迟了还知道回来么？”院里传来了一个女子幽怨的声音，接着面前的门便打开了。
林忘和开门的女子相对照面，彼此神情都是一愣。
那女子身着一袭薄得不能再薄的淡紫色轻纱，细细的抹胸几乎包不住她饱满丰润的胸脯，袒露的酥肩上延伸着玲珑有致的锁骨，涂了胭脂的丰唇如盛开的山花般艳红。
林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敢将目光直直放在对方身上，低头说道：“打扰了，我是来找穆九郎的。”
女子无奈一笑：“又是来找九郎的？他还没回来呢。不知……公子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噢，是这样的，我是奉命来渝陵查案的云中剑游侠。”林忘说到这里，发现女子的神情明显变得慌张了起来，他赶紧出言安慰道：“姑娘放心，我们知道穆九郎在黑市做买卖，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们管，只是找他了解一点事情。”
“是这样吗……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回来。”
林忘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没有通知其他人独自来了这里，本来是想一个人把事办好了表现一下自己的。可是穆九郎却不在家，而他有不想两手空空回去。
“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虽说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林忘已经强势地伸手扳住了门框，显然是不打算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那女子有些委屈地一笑，点点头把林忘让进了门。
“穆九郎平时都这么晚归吗？”林忘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问道。
“有时是这样的。”女子在他身后低低回答。
“那他有没有说过他晚上都去哪里？”林忘踏入屋内，四下环顾，屋子虽不大但布置很整齐，家具也一应俱全。
“倒是没有说过。”
林忘走到了放着铜镜的梳妆台边，发现梳妆台上竟然发着一只骰盅，打开之后里面是六枚整整齐齐的骰子。他拿起骰子把玩了一阵：“穆九郎好赌？”
“其实这些是我的小玩意儿。”铜镜里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忘意外地啧啧了两声，转过身发现屋子里侧还有一个门，于是朝那边走了过去。
“那是堆放货物的地方，上了锁的。”女子说道。
“能让我看看吗？”
女子略微犹豫，点点头：“你等等，我去拿钥匙。”
“钥匙不在屋里？”
“藏在院子的花盆下。”女子抿嘴腼腆地笑着，旋即补充道：“防贼。”
林忘露出了理解的笑容，站在那扇上锁的门前等候。
他忽然注意到那扇门上似乎有一个拇指粗细的破洞，下意识地又走近了一些，俯身凑过去，透过破洞的缝隙似乎能够看到里面的……
这个念头方在脑海中萌芽，便被林忘自己给掐断了。他虽然不乏好奇心，但总觉得趁主人不在的时候偷窥上锁的门后之物有点不厚道，何况那女子已经去拿钥匙，也不必急这么一时片刻。
“少侠，钥匙我取来了。”没过多久，林忘听到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只见对方伸手将一把青铜色的钥匙递到自己面前，那眼神仿佛是在示意让自己拿去开门。
林忘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么做可能有点失礼，但还是接过了那把钥匙。他小心地打开了门锁，推门而入，门后的房间里没有烛火，而两人的身形又挡住了大半身后照来的烛光，一时之间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不假思索地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林忘的双瞳中火星一闪，接着光源放亮。
火折子照亮眼前黑暗的瞬间，他被映入眼帘的景物给吓的浑身僵硬，连思考都短暂停止。
那是一张用两只木夹架住晾在横绳上的人脸。
在林忘手中火折亮起的同时，一根木棍重重地砸在了他后脑，他连闷哼声都未能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火折子脱手落地，滚了几下之后熄灭，站在林忘身后的女子一脸冷漠决然，手中提着一根顶端印着血迹的粗木棍。
……
安念玖把那昏过去的女子交给虞言志照顾之后，独自往前追了两条街巷，最后茫然地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片庙会游人聚集的坊区。
眼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茫然地站在街道中央四下顾盼，始终无法找到记忆中那个少年的身影。
该死，被他跑了……安念玖气愤地跺了跺脚，忽然心中有些后怕，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要是那人逃走之后内心不安，连夜离开渝陵或者藏匿身形，他们该如何去找？
“陈前辈……”安念玖有些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口中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陈炼。
“喂。”身后传来喊声，安念玖回过头去，看见虞言志赶了上来。
见他来的这么快，她心中有些不悦，开口问道：“那姑娘呢？你把人送回去了吗？”
虞言志点了点头：“她就住在附近。”
他上下看了看安念玖，犹豫着问道：“没追到吗？”
“你看不出来吗？”安念玖心中郁闷难解，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末了还发泄般哼了一声。
虞言志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心情，默默转过身去。
安念玖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继续戴着这东西仿佛会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你看清对方的样貌了吗？”虞言志背对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有开口道。
“看清了，可那有用吗？”安念玖以手扶额，口中叹息不止。
“跟我来，等会仔细说与我听。”虞言志忽然转过身来，却没有看她，而是不由分说地拉上她往前方的集市走去。
安念玖怒目瞪视着他，被抓住的左腕一度想要挣脱，但虞言志毫不迟疑的行动似乎又在说明他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她咬牙耐着性子让虞言志拉着自己来到一处卖便宜劣质文具的摊前，看着他从商人手中买来的笔纸和一小块墨。
“你说，我画，若是画的不对你指出，我再改。”虞言志不顾街上行人怪异的目光，就地铺开纸张，用随身水囊中的水研开墨，做好了作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