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放我下来吧，多谢了。”
平政坊多衙门官署，行人不多，念九不好意思再要余十七背着，主动要求他将自己放下。
云靖辰在前头张望了一阵，转身询问道：“特遣，前面的路口怎么走？”
“直走，下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云靖辰听完，迫不及待地径自往前走去，将两人撇在了身后。
“你这师弟挺有意思的。”念九忍俊不禁。
“你想说他天真烂漫吗？”余十七跟着笑了起来，补充道：“云师弟这个人呢脾气有时候挺臭的，不过心眼不坏，我还挺喜欢他的。”
“让我想起以前遇到过的一些队友。”念九摇了摇头，“也可能刚加入云中剑的年轻人，很多都是这样的吧……”
余十七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的这番话。
云中剑驻京办事处的外部和一般的官署衙门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两座石狮子分镇朱漆大门左右，门上匾额长长地书着“御武司下荒芜宗驻京衙门”，门前值守的卫士甚至是身着帝国军戎服的士兵。
只是那些卫兵似乎只是依仗，出入通行全凭门内站着的一名云中剑剑士负责把关。
念九出示了自己的特遣印符，带着余十七和云靖辰进入大门。随后云靖辰被她留在前院，余十七则被示意跟随前往后头。
“灵音的暗线遇害，这里难道没有任何反应吗？”余十七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灵音和云中剑的性质不一样，那是没法放到台面上的东西。”念九耸了耸肩，“你觉得朝廷会大度到允许我们在全天下建立专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吗？灵音暗线的身份通常只有灵音内部的人员和负责情报的宗主知晓。”
余十七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喃喃道：“那么如果那个暗线本身没有犯错，他应该是被人出卖的？”
“这你可别乱猜，灵音一直都是破晓宗主亲领。”
“我娘……”
“你总不会怀疑她吧？”
“我当然不怀疑她，可灵音内部的其他知情之人便存有嫌疑。”
“这件事不是我们要管的，破晓宗主应该已经在调查了。”念九说道，“好了，接下来跟我进去了别乱说话，最好别漏出你是终先生的儿子这件事。”
“我知道。”余十七点头答应，毕竟这里是云中剑在帝都的官方据点，他不想多惹麻烦。
两人来到后院一间孤立的厢房门前，对看守的云中剑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对方当即放行。
念九推门前先敲了敲门，隔着门对里头招呼道：“终先生，我们进来了。”
门开的一瞬间余十七有些紧张，他在念九之后踏入屋内，和坐在靠墙椅子上的终陵弃目光相接。
屋内陈设很简陋，除了一张放着茶水和糕点的小桌外便只有两把椅子，靠墙的那把坐着终陵弃，另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令余十七和念九都意想不到的人——荒芜宗诸位宗主中最为年长的一人，空岚宗主韦一惠。
“山庄来的特遣？”韦一惠看到念九手中的印符时有些意外，“是大宗主派出的人吗？”
“我只知道自己接到宗主会的任命。”念九回答道。
“这边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配合你们行动的命令，那么你的任务应该是保密的。”韦一惠推测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向忘川渡主调查了解一些情况。”
“那我先出去了，特遣请便。”韦一惠大方地起身让出了位置，转身朝外走去。
“宗主，现在是你在负责此地的调度吗？”念九喊住了她。
韦一惠停了下来：“你需要帮忙？”
“我想把终陵弃带走。”
“那可不行。”韦一惠摇头拒绝道，“他必须在这里呆到上元夜过去，这也是帮他自证清白的方法。”
“可是如今在暗处行动的人除了龙血神教的残党外还有忘川中的叛逆，没有终陵弃的协助我无法甄别混入帝都的刺客。”
韦一惠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终陵弃神情也出现了变化，他从原本的仰靠姿态变成了正坐，集中精神准备听念九接下来的话语。
“来的路上，我们在祈海城的联络点遇到了忘川的刺客，联络点已经被毁，我还得到了尚未来得及传回山庄的情报——关于帝都灵音暗线遇害一事。”
韦一惠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严肃地说道：“虽然你是特遣，但灵音的情报你还是不该知晓的。”
“那份情报是从帝都传出的吧，本该经由祈海城联络点一路传递下去直到回到山庄，如今祈海城联络点已毁，这条传信路线断了。”念九直接无视了韦一惠对自己的质疑，因为对目前的事实而言她该不该看灵音的情报已经无关紧要了。
韦一惠承认道：“是，那是我发出的消息。祈海城的联络点被毁，是忘川的刺客所为？”
“没错。”
“终陵弃，你对此作何解释？”韦一惠向终陵弃询问道。
“云鹤前辈，我之前已经认真地向你说明过了，我这次来帝都纯粹是和家人一起来游玩的。忘川的人摧毁你们的联络点，不是我下的命令。”
“可你不是忘川渡主吗？”
“怎么说呢……这些年忘川的组织扩大的有些快，如今大概有半数成员我并不认识，他们也不直接听命于我。”终陵弃无奈地挠了挠头发，“对组织疏于管理，这是我的责任。”
韦一惠眯起了眼睛，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你扩大忘川的组织又是为了什么？”
“本来是想为自己一生中最看重的一位朋友拼一次命的。”他说着朝余十七看去，无奈地耸了耸肩叹道：“可惜我已经不是二十年那个我了……如果再那么乱来，会让很多人牵挂担心，所以我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想帮皇帝。”韦一惠说。
“对。”
“你真的放弃了吗？”
“我保证。”
“好，那请你安心地留在这里等到上元夜过去。只要你不踏出这间屋子，我可以用名誉担保，无论上元夜帝都发生了什么，我会在之后的宗主会议上为你洗脱嫌疑。”韦一惠承诺道。
终陵弃默默点头，接受了她的条件。
念九此时出声道：“终先生，你无法离开这里，那我该如何去调查忘川中那批不受你掌控的人员？”
终陵弃淡淡一笑：“这个我接下来会告诉你办法。”
韦一惠明白他这是不打算在自己面前说出关于忘川的一些事情，她对此也表示理解，随后便离开了屋子。
念九回头示意余十七关上门，然后走近终陵弃轻声说道：“昨夜我们遇到的人是虎岳和他的三个手下。”
“虎岳……”终陵弃回忆道，“我记得他是半年前顶替了原来的淮安渡司上位的。”
“原来的淮安渡司呢？”
“死了。”终陵弃托着下巴陷入深思，“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死似乎有些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