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杨柳镇一带就经常传来谣言，有许多人，或是镇上的壮丁百姓，或是江湖上的能人异士，进到这座山里后，要么是晕晕乎乎转了一圈回到原点的那块路牌，要么就是再也没有回来。”谢阳说道。
“再也没有回来？”方天一听这话，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若是按照道教的说法，便是这座山阴气重，有些人体质偏阴，进去后便可能出不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座山迷雾遍布，阴冷潮湿的原因。”谢阳道。
“既然如此，这些传言，难道是真的？”方天齐紧张地问道，“张兄，你觉得我们还出的去吗？”
“你这是什么话，首安的那位太子在杨柳镇中设下封城令，我们现在就算能出去也出不去，”谢阳冷冷地道，“再者，你只要仔细想想，就该知道我们进到这里，根本不是逼不得已。”
“不是逼不得已，那是什么？”方天齐问道。
“是那个神棍故意带我们进来的。”谢阳面无表情道。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方天齐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可还没等谢阳再开口说些什么，二人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你说的神棍，莫不是我？”
谢阳和方天齐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雾气里隐约现出了飘扬的白色衣襟，无季面容平静地走进了空地里，手上竟然还拿着几捆木头。
“你这是准备干嘛？”谢阳看着那些木头。
“山里气温低，不生火怎么能过夜？”无季反问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木头放在地上。
燃料是有了，但即便如此，生火还需要其他的工具，就在这时，无季突然左手袖子一甩，食指在空中挥动，仿佛与空气摩擦一般，还没等谢阳和方天齐反应，一小串火星便飞落到那堆木柴上。
木柴堆燃烧起来，火光升起，映在三人的脸上，一人站着，面色从容平静，另外两人坐着，神情变幻无常。下一秒，方天齐的脸色突然一变，原来是他的肚子叫了一声。
无季随意地扫了他一眼，“饿了？”
“唔。”方天齐尴尬地红了脸。
无季道，“我去找点吃的。”话音刚落，他便立马掉转身，再次走向那片迷雾，留下谢阳和方天齐坐在原地。
草地上除了火星溅起的声音外，好半天都再无响动，过了半天，方天齐犹豫着开口道，“张兄，他这……是真的去找吃的了吗？”
“可能吧。”谢阳沉声道。
“……你觉得他在一片迷雾中，真的能看清路吗？”方天齐道，“不对，他方才既然能找回来，便一定是可以找到路的，可他是如何找到的呢？”
“这恐怕就只有他知道了，”谢阳道，“方才我也跟你说过，他之前的样子，分明是早就打算要进这座山了。”
“他到底想到这里来干什么？”方天齐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子，“张兄，说句实话，我现在觉得无季那个家伙，真的是越来越诡异了……”
“你一开始在咏怀江畔碰见欧阳松呢？”谢阳答非所问道，“你觉得他诡异吗？”
“欧阳松？”方天齐愣了愣，紧接着诚实道，“没有，我当时看见他，还有他身边那位姐——还有他的妻子，只是觉得很巧，刚好能碰上他们，还能乘他们的船。”
“可是等你坐上船，你才发现那其实是一艘贼船，难道不是吗？”谢阳说道。
“没错。”方天齐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
“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可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想杀你？”谢阳又问。
“这……”方天齐一愣，“兄长跟我我说过，王候家族的后辈孤身在外，极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你知道王候家族在九州的地位到底是怎样的吗？”还没等方天齐将话说完，谢阳就打断道，“王候家族一共有六家，你可知道是哪六家？”
“开玩笑，这我当然知道！”方天齐不服地挺起胸脯，“王候家族一共有六家，分别是赵家、谢家、方家、张家、刘家和如今承袭王位的风家。除开现任的皇族风家坐镇于首安城，其余的五个家族分别执掌九州的不同地域，谢家主东，张家和方家主南，赵家主西，刘家主北。”
谢阳听到这里，点点头，“是，这些都不错，那我问你，方家如今的一辈，也就是你这一辈，可有想过争夺下任皇位？”
“你说什么——”方天齐如遭雷击般，无比错愕地瞪大眼，仿佛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谢阳见状，冷笑一声，“九州如今繁华昌盛，但这片土地也曾战火纷飞，四分五裂过。百年前天下格局动荡，便是由六家王候家族率领众将士收复了土地，因此皇帝也只能从六个家族的子嗣中选出，不可世袭，不可篡位，不可取六家以外之人为王储，王位三十年一换。你我都是王候家族的子嗣，暗地里其实也是竞争关系，但你听此问题反应如此畏缩犹豫，不免显得过于怯懦了些。”
“我没有怯懦，”方天齐一听这话，梗着脖子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这么问——总之，你刚刚说的我都知道，但这事又和欧阳家想杀我有什么关系？”
“你莫不是忘了，成文的规定，还有一条，”谢阳说着，突然神色一凛，“王候家族，永远必须是六个，缺一不可！”
“缺一不可……”方天齐喃喃道，“等等，你莫非是说那个——”
“没错，”谢阳点点头，“若是一个家族被灭门了，便要从这江湖中选出一个新的家族，取而代之。这也是为防六个王候家族为了利益而互相算计。有了这条规定，就算为了王位把一个家族击垮，也是徒劳。”
方天齐听到这里，已经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俨然一副刚刚意识到某件真相的表情，神色一时间是五味杂陈。
“然而，这条规矩能够防止六个王候家族之内的成员互相算计，却不能防范王候家族之外的人。”谢阳继续道，“欧阳家本来就是江湖上的大家族，若是任何一家王候家族倒下了，你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他们便能取而代之。”方天齐呆呆地道，“成为新的王候家族，就像现在我们方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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