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皱了皱眉。
那小姑娘扎着两个辫子，两边辫子上各缠着一根红绳，不仅如此，她穿的衣服也是一件红棉袄，脚穿红色绒布鞋，加之其眸子又黑又亮，水汪汪如一池清水，更是衬得其肤色雪白。
乍看上去，这小姑娘就像是个分外精致的瓷娃娃，而此刻，她那水汪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谢阳。
“大哥哥，”或许是见谢阳仅是站在原地，久久不答话，那姑娘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来我们店里喝一杯茶吧。”
谢阳见了，却依旧是不言语，转过头，目光若有若无看了眼无季和方天齐。
无论是谢阳低头也好，转头也好，那小姑娘从始至终便一直盯着他看，目光亮晶晶的，像是在乞求，又似是在撒娇。方天齐在谢阳旁边看着，不免也为之动容，只觉得看着这姑娘，心中的一角都渐渐软了下来；而无季的表情则是似笑非笑，盯着那姑娘的神情看似漫不经心，眸子里却又仿佛有锐利中带着冷峭的光隐隐射出。
三个容貌不凡的年轻人站在路中间已然十分显眼，加上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更是夺人眼球。周围人来人往，有些人会稍稍慢下来看他们几眼，有些人则干脆停下了脚步。
人群有越聚越多之势，谢阳沉吟片刻，看着小姑娘，道，“是你的老板叫你来拉客的？”
“是我的师伯，”小姑娘脆生生地道。
“师伯？”谢阳顿了顿，挑挑眉，“你的师伯，习得是什么武艺？”
“我的师伯，是个泡茶的。”小姑娘答道，一边咧嘴一笑。
泡茶？
谢阳听了这话，面容莫测，心中一瞬间闪过万千思绪。
“既然如此，你师伯泡的茶，必然是很好喝了。”无季站在一边，慢悠悠道。
“好不好喝，大哥哥试试就知道了。”小姑娘甜甜地道。
无季看着她，勾起嘴角。
“不如，我们进去吧。”就在这时，方天齐突然道。
“怎么？”谢阳一听这话，回过头看着他，“你认识这个小女孩么？”
“不认识。”方天齐摇摇头，显得茫然道，“不过，方才赶了那么久的路，我还真有点口渴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进去坐坐吧。”无季笑笑，紧接着迈开步，竟是直接向前走去。
路边有一个茶馆，看着不起眼，但三人周边十来米之内也没有别的店，小姑娘所说茶馆，想必就是这一家了。无季走在最前，方天齐紧跟而上，而谢阳站在路边，先是驻足片刻，随即才缓缓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间茶馆外表看上去不起眼，里边竟也是简陋的可怕。桌椅乱糟糟地摆着，墙边放着一堆木柴，烧着一罐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待三人全都走进茶馆里，小姑娘也蹦蹦跳跳跟了进去，引他们到其中一张桌子落座，接着走向了一个角落。角落里很暗，隐约可见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听小姑娘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向他们的桌子。
那男人留着胡子，胡子灰白，头发也是灰白，模样年近中年，面孔上有着浅浅地皱纹，神色平淡。他的相貌乍看上去很普通，但身上却仿佛有一股自然散出的气势，目光平静，举手投足皆是显得从容不迫。待男人走近，无季不慌不忙地开口，“不知贵店里有哪些种类的茶水？”
“只有一种。”那男人慢条斯理地答道。
“只有一种？”
“虽说只有一种茶，但我的茶馆就是靠着这一种茶远近闻名，存活至今。”那男人道。
看着这茶馆内门庭冷落，破败不堪的模样，着实无法相信这茶馆能够“远近闻名”，不过要说“存活至今”，倒也不假。无季淡淡地一笑，接着道，“那么既然如此，我猜，你会亲自为我们泡上这壶茶。”
他这话看似是不经意说出口，可那中年男人听了，原本平静地面孔却改为半笑不笑，打量了无季许久。
“说得不错，”过了片刻，中年男人笑笑，“泡茶的，的确是我。”
“既然如此，”谢阳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划过桌面，手指抬起时，上面已是沾满了一层灰，“那便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好。”谢阳一开口，中年男人的视线立马便转向了他。小姑娘原本站在一边，听到男人说“好”，十分娴熟地端上了一方白瓷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只茶壶，三只杯子，茶壶的上方隐隐冒着白气。中年男人接过托盘，将三只茶杯分别递给三人，又拿起茶壶，在手中随意摇晃了两下，接着便站起身。
这就算是泡完茶了？
三人坐在椅子上，皆是沉默地看着他，但尽管如此，却也无人发话，只见男人分别将三人面前的茶杯倒满，随即便道，“诸位请慢用。”
三人闻声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咦？”过了片刻，方天齐放下茶杯，眼中莫名道，“白开水？”
男人听了这话，面上却并无表情。方天齐扭头看了眼无季，却见无季放下茶杯比他还要早，此时目光幽深，竟是默默望向了他右边的谢阳。
谢阳此刻依旧保持着单手举起茶杯的姿势，眼睛微微闭着，整个人仿佛都凝固了般，竟是许久未有反应。
“喂，张兄，”方天齐见状，忍不住伸出手，越过无季碰了碰谢阳的肩膀，“你没事吧。”
却没想到，经他这么一触碰，谢阳的身子却是一抖，他猛地睁开眼，目光中一瞬之间闪过了数种情绪，包含着讶异，震惊，困惑还有沉着。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茶碗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