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谢阳的半边脸之后，蝙蝠的神情蓦地变了。
“张家，张怺瑶？”他低声说。
“没错，正是我，”谢阳漆黑的双眼盯着蝙蝠手中的匕首，冷冷道：“放下你手中的武器，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同伴能否继续活着。”
然而蝙蝠听了这话，却并没有松开手。他眉心微微一蹙，“我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呵呵，怎么找到这里？”谢阳轻笑一声，“说来也是讽刺，正是你们天下如织的一位盟友替我指了路。”
“真是没想到，”蝙蝠面无表情道，“不仅破了酿酒师的酒术，连李千铎那个家伙竟都没拦住你。”
“李千铎？”方天齐惊道，“那又是谁？”
“那是天下如织的顶尖高手之一，”他身旁的无季静静地道，他望向谢阳，眼带戏谑，“张兄，不愧是你，厉害呀。”
这话表面听来明明是句夸赞，可在谢阳听来，却似乎多了种调侃嘲弄的味道，仿佛他仅仅透过方才的只言片语，便已经对情势了然于胸。谢阳见状，干脆并不回应，只是继续盯着蝙蝠，道：“把武器放下！”
蝙蝠依旧没有动，“你把李千铎怎么了？”
“放心，他还活着。”谢阳淡淡地道，“不过，他如今已经无法再下来与你们会合了。”说完这话，他低头乜斜了酿酒师一眼，手腕轻轻一动，金刹剑的剑刃便在其脖剑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酿酒师的神色顿时更加难看了，谢阳厉声道：“你难道还不放手？”
蝙蝠的神色显得不为所动，“张公子，有一件事，你似乎还不明白。”
“什么事？”
蝙蝠道：“杀手之间，从不存在什么伙伴。”
他说这话时，语气放的很轻，但眼神却冰冷至极。谢阳面上神色不变，但垂下的左手却默默在身后捏紧了。
他低头看了眼酿酒师，语气讽刺道：“如何？这就是你的‘伙伴’，是不是很感动？”
“张公子，您就不要笑话我了。”酿酒师听了这话，露出苦笑，接着看向对面的蝙蝠，“年轻人……你这么做，就有些不够意思了。你可要记得——”
“我只知道，雇主说过，任务优先。”蝙蝠毫无感情地打断道。说完这话，他突然手一抖，下一秒，他手中的两把武器，就齐齐向下落去——
“什么？”谢阳看到这一幕，整个人一惊。
“等等——他不是说了，不会放手么？”方天齐惊叫道。
然而却已经迟了，只见蝙蝠不仅丢掉了双手上的武器，就连许少松也一并推给了还站在不远处的方天齐！动作之迅速，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毫无准备！而就在他推开许少松的同一时间，他的身体也顺势快速地一转，背后漆黑而又造型古怪的斗篷跟着飘动起来；下一秒，蝙蝠故意扔到地面的弯刀也与不久前被无季踢到地上的另一把弯刀相撞，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叮当”声——
一时之间，除开蝙蝠、谢阳和倒地不起的雁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双耳，谢阳见到此景，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该死！”他低声骂了一句，猛地将身前的酿酒师踢到一边，一边举起金刹剑，而几乎是在他举起金刹剑的一瞬，蝙蝠的黑色匕首便已然逼到了他的眼前。
那匕首的刀刃闪着漆黑的寒光，谢阳此时耳中还回荡着方才蝙蝠两把弯刀相撞的浑音，只感到大脑头痛欲裂。他咬着牙，生生用金刹剑扛住了蝙蝠这速度极快的一击，接着便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五脏六腑都感到了一股既沉又闷的冲击。
“张兄！”方天齐叫道。
“传说中的金刹剑，也不过如此嘛，”蝙蝠轻轻用手指在匕首的平面划了划，“我现在倒是真的很好奇，你是怎样胜过千丝客李千铎的。”
方才蝙蝠的一击，用了大概三成的内力，若是原本的谢阳还好，但如今谢阳失去内力，自然是难以支撑。他此刻面色苍白，用金刹剑撑住地面，垂首道，“我以为，你不会放开那个许家的少年。”
“你一开始，就不该放下你手中的人质。”蝙蝠嘲讽地一笑，接着，他缓缓捡起地上的两把弯刀，再次向谢阳冲去。
谢阳神色一凛，下一秒，二人便再次在昏暗的地穴中打了起来。
他们二人过招时，其他人都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只见蝙蝠出招又疾又快，招招皆指要害，但所有的致命攻击，无论是拼尽全力也好，勉强抵御也罢，却又全被谢阳挡了回去……
“这个蝙蝠，江湖杀手，恐怕排得进前五。”无季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轻声说道。
“无季兄，”方天齐急道，“照你这么说，那个家伙，张兄岂不是打不过？”
“不用想了，”他这话说出口，还不等无季开口，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插话道：“这个人，我们在场之人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
无季听了这话，眉毛轻轻一挑，微微一笑。许少松回过头，立马道：“师父！你别说话了！”
“不——不行。”雁离艰难地道，一边说着这话，他一边用手撑住地面，竟是想要坐起来。
许少松急道：“师父，别！”
但是，这一次雁离却仿佛没听到许少松的话一般，他看着无季，“扶我。”
无季叹了口气，轻轻地将雁离的身子撑了起来，一边道：“我方才给你的丹药可以保住重伤之人的性命，可你受的是伤是致命的，雁大人，你可想好了？”
“想好？”雁离苦笑一声，突然盯着无季，目光灼灼道：“无季阁下，我的命运如何，你不是早就知晓了么？”
无季目光一怔，接着没再说话，面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师父……”许少松惊道，“这是什么意思？”
“少松，”雁离转过头道，“你放心，我死不了，只是，我们现在必须先离开这个地道。”
“可是，要怎么离开？”许少松抓住雁离的手，无措道。
雁离的眼神迷离了片刻，过了半晌，他缓缓道：“方才陷入昏迷，我似乎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暗道，入口应该不止一个。”雁离声音低哑地道，“天下如织的人堵住了我们的来路。但除去我们来时的路，应该还有另一条路，通向外边。”
“另一条路？”许少松惊道，“可是，那一条路在哪里？”
雁离苦笑道：“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那条路，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中只有你能够记得。”雁离面色一沉，接着，他眸子中的光彩便重新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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