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你昨晚一夜都睡在屋顶上么？”
月瑶灵抬起头来看向莫问，问道。
莫问不答，继续静静地看向远方，目光之中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意味。
月瑶灵双目一眯，她敏锐地察觉到此刻莫问的心中似乎有着许多事情，因而也不便打扰，便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月瑶灵刚刚转身走回房中时，便耳听得身后的莫问开口道：“屋南边有些面饼，饿了的话就去吃吧。”
月瑶灵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轻轻应了一声，便迈步继续朝着屋内走去。
当日就这样在无言之中度过了。月瑶灵吃完东西之后便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莫问则一直呆在屋顶上，只下来过一次去屋南边拿了几块面饼，而后便又重新回到了屋顶上。
就这样，一天转瞬即过。
天色完全黑下去后，月瑶灵也觉得有些乏累，便睡了下去。这一日便就这样过了。
而后，转眼间，便到了第二日。
月瑶灵醒来之后，发觉莫问与往日一样，依然是呆在屋顶上。她见了只有轻轻摇头叹息，而后便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研究起算学来。
自从三年前离开帝京之后，月瑶灵已经鲜少有机会安心下来研究算学了。她在江湖上飘荡了许久，虽然几乎每日都在运用算学，却少了以往那般潜心研究的时间。虽然月瑶灵的算学可通神，可算学一道学究天地，绝非她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便能研究完的。
若说年纪，月瑶灵现在也有三十来岁了，应该也算是人至中年。虽然她表面上看去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实际上心境却早已不是少女的心境了。
此时的她虽然对世间万物还是保有着那一份好奇心，但对于很多事情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她也知晓，有些事情是自己能够做到的，有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她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做到最好。至于其他，便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毕竟她即便算学能通神，却也并不是神。
在草屋中的这些日子，月瑶灵一直在潜心研究算学。她每天的生活单调得简直有些乏味——首先是起床，而后是吃几个面饼当做早餐，接着便在床边呆上一天，而后吃过晚餐之后便悠悠睡下——可对她而言，这样的生活却并不枯燥无聊。
说起来，在曾经，月瑶灵过的也是类似这样的日子。
在天文馆的时候，她每日里除了在天文馆的藏书库中看书，便是独自一人研究算学。天文馆的老家伙们没日没夜地扎在书堆里，往往过上三四天才会出来透透气，月瑶灵能和他们说话的机会当然也很少。
一开始，这样的日子的确有些苦闷，但渐渐地月瑶灵也逐渐适应了。她生性好奇，对于一切新事物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求。面对着天文馆的浩浩藏书，她恨不得一口气将它们全部都读完。因此每日扎在书海之中，却也不觉无味。
在天文馆中和那群老头子在一起的日子过了八年，而后月瑶灵便摇身一变成了馆主。而后她照样是过着与以前一般的生活，只不过那些每过几日便会出来与她说说笑笑的老头子们，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草屋中一住便是十几日，月瑶灵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而在这些日子里她同莫问说的话加在一起，两只手都数得完。
月瑶灵与莫问二人，除了每日早晨起床之后的短暂交流之后便再无其他。而且多半都是月瑶灵开口说话，莫问只是以眼神或者动作来回应而已。
并非是莫问对月瑶灵有多讨厌，只不过是他生性如此罢了。
就算是在之前面对连温的时候，莫问也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他这个人本来便是个生性冷淡之人，人家和他说上十句话，他也未必会回上一句。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月瑶灵的救命恩人。
就算他救月瑶灵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月瑶灵也十分感激他的这份救命之情。
无论莫问是为了什么而救她，但从结果上讲，他还是救了她。因此这份恩情，她是一定要报答的。
而她现在的伤好了，也是时候报答莫问的这份救命的恩情了。
“莫公子，我刚来这里时，你说要从我的身上问一些事情。”月瑶灵在住在草屋的第十四日走出草屋后，抬头对屋顶上的莫问道，“现在我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问闻言，却还是一片沉默。
月瑶灵并未心急，只是默默地在下面瞪着。她知道，不需要多说什么，莫问想要开口的时候，必定是会开口的。
果然，就在月瑶灵话声落下大乐一盏茶时分后，她听到了莫问的回应，却并非是她预料中的回应，而是一个反问——
“你想知道我过去的事情么？”
月瑶灵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莫问会突然问她这个，这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这几日，过去的往事一直在我的眼前不断闪过。”就在月瑶灵斟酌着该要如何回应之时，便只听莫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着，也许是时候该找个人说一说了。要不然那些过去的幻影，将要纠缠得我永远不得安生。”
听了莫问的话，月瑶灵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道：“我于莫公子来说，非但算不上朋友，曾经还是欺骗了莫公子之人，也算是半个敌人了。莫公子难道愿意将自己的过去对我这样的人诉说么？”
“朋友，敌人，又有什么分别呢？”莫问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向月瑶灵，而是微微抬起头来静静地看向天空，“都不过是人罢了。”
月瑶灵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轻轻一笑，道：“莫公子说得对，什么朋友敌人，都不重要。既然莫公子要将自己的过去不吝告知，那么我便洗耳恭听吧！”
莫问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缓缓开口，开始了他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