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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六五:朱笔,花开西风(1)

一直在后方密切关注,等待机会的“钝刀”仇晓珊见状,毫不迟疑,飞身仗剑抢入前来,“唰唰”数剑,剑剑捅入那春风吹身体要害,深达数寸!

外号虽称钝刀,手上却确实是快剑——那春风吹惨吼连连,一时竟犹未断气。

仇晓珊慢慢地抽出剑来,注视着鲜红的血浆汩汩地从他身上各处伤口渗透出来,心中恨意越发旺盛。她咬牙切齿,噗嗤噗嗤,一连又猛捅了春风吹十五、六剑方才住手。

手刃仇人之后,仇晓珊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已然丧亡的父亲仇儡尸体旁边,呆呆地将剑归入鞘中,一时默然流泪不已。

虎子和白鹭两个缓缓走上前去,低声安慰道,“仇姑娘,逝者已去,我们还是让他入土为安,一起将令尊的尸首掩埋了吧。”

“也罢。”仇晓珊落泪纷纷,却知道毕竟天人相隔既成事实,从此便是回天无术,无奈只好点头答道,“我们就将我爹就地掩埋了吧。虎公子、白姑娘,又得麻烦你们两个帮忙了。”

“哪里话。”虎子当即拾起仇儡的长剑,在旁边择地寻穴。找了一处地方,以剑代铲,挖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掘出了一个两、三尺深的土坑来。

然后他和仇晓珊说了一声,三人将仇儡的尸首置入其中,填土覆盖,夯实一番。一座新坟,就已然垒成了。

望坟头拜了几拜,仇晓珊坐地沉默良久,方起身对虎子说道,“虎公子,方才我告诉过你,叶妹妹已经遭逢不测。

她在临终之前,曾托付我一定要将这本拳谱交还给你。千万千万,切切嘱托。现在诸事已毕,我不敢隐瞒,你拿去吧。”

说着,仇晓珊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卷册,瞅了几眼,将它递交给虎子。

这本卷册,正是从前为叶琳珠不告而取所拿去的那本拳谱。虎子接在手上,想起往事,历历在目。睹物思人,不觉感慨良多,内心怅然。

轻轻叹息一声,他不禁伸手去触摸那卷册。

想到这段时间,一直以来,它都时刻陪伴在伊人的身旁,直到她逝去那一刻,他虎目之中,已隐隐现出一层泪光。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打开扉页,却只见那上头正中位置,竟有用娟秀的朱笔小楷清清晰晰、工工整整题写着的几行词句:

“一岁两回春到来,花也多成败。只为云庄秋,不避东君怪,因此上向西风特地开。”

虎子曾在叶三绣房之中见过她的笔迹,认得这正是她的亲笔题写。而他在昆仑山上习武之余,虽也略读过一些书籍,但毕竟兴趣不大,所知甚有限,并不知道这首题词原本出自谁人之手,讽咏者何意。

他只默默念着以上字词,一句一读,所谓花开花败、东君西风,依稀隐约,似有所指。就中种种,自己仿佛明白,可又偏偏识不透彻,辨不真切。

然而,却总有着一种凄清悲伤之情萦回在脑海心间,缭绕升沉、氤氲流转。

不知不觉间,虎子竟怔怔地只顾看着这些字,傻傻发呆,几乎痴去。

此时此刻,叶三小姐的浅笑轻颦,恍惚浮现在他眼前,宛如昨日,一成不变。一切都那么真实。品貌音容,历历在目,好像一伸出手去,就可以触摸得到她那秀美的双靥、灵动的裙裾。

“仇姑娘,叶三小姐她……她怎么会……会……她是如何遇害的?”虎子看着仇晓珊,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轻度地颤抖。

“如何会……”仇晓珊盯着虎子,压低嗓音,简短地说道,“因为你。”

虎子被她犀利的目光看得心虚,慌忙将头颈深深低垂下去,避开其视线道,“因为我?因为我?”

“是的。”仇晓珊悄然拭去眼角清泪,压抑着酸涩悲楚的苦味,缓缓说道,“自从黄河分舵之役以后,叶妹妹总是闷闷不乐,不管我怎样想方设法逗她,都始终是开心不起来的样子。

后来有一天,她私底下找到我,跟我商量说要怎样脱离日月梦。可是,因为当时我和叶伯伯两个竭力劝止,她便一直都没有正式付诸行动。

再不久,我们回到了日月山,正好碰到了你师弟血龙他们返回昆仑。双方交战一场,她出于无心,失手刺伤了你师弟血龙。

虽然后面我们放任他们自行离去,但是她却总是担心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怪罪于她,甚至恨她。

为这事,她一直心神不宁、风声鹤唳的。无论我怎么劝解她,都没有效用。也不止一次,她口口声声说要动身前去找你,跟你解释清楚,赔礼道歉,否则内心就不得安宁。

我担心她出什么状况,就私下里将这些都告诉了她爹爹叶伯伯。

叶妹妹是叶伯伯唯一的女儿,一直爱逾珍宝,哪里肯叫她以身涉险?因此好说歹说,终于让她安心留在身边。因此这一次,叶妹妹又未曾脱身如愿,仍然没能离开日月梦。”

听到这里,虎子忍不住叹惋道,“真是个傻丫头,我的性命都是仰仗她救下的,一些个无心之失,我又怎么会因此迁怒,去恨上她呢?

以她对我的恩情,就算要我舍却了性命,只要能换得她的平安无虞,我也是决不会有丝毫皱眉,半点犹豫的啊。

仇姑娘,她要脱离日月梦的决定是正确的啊,而且越早离开就越有利。你们怎么非但不予鼓励,反而要累次三番地加以拦阻呢?

真的。倘若她能够早日离开,就不会……就不会薄命至此,抱憾离世而去了。”

“虎公子,你听我说。”仇晓珊苦涩地笑一声,说道,“后来的事情,在发生之前,我们又如何能够预见呢。如果能未卜先知就好了,可是做为一个沦为附庸的江湖小帮会中的小头目,我们毕竟没有这么精到的深察洞见能力。

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但是在当时,我和叶伯伯主张的观点,也全都是出于为她着想出发的。

那之后不久,日月梦就遭到降级,直接被吸纳为大罗天的附属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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