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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百零三:些微尘埃

惆怅之中,狐儿一路慢慢地走着。信步所至,也并没有确定的目标,只是在心里面喟叹着世情与人事,委实太也无常,真正的殊实难以逆料。?

?于不知不觉间,却居然又来到了一间厢房前头。只见那里的门窗静静地掩闭着,门阶前,却已经微微地积了一层轻轻的灰尘。

狐儿心中却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暖,点了点头,自说自话道,“这是红儿的房间啊。”?

月影投映着竹枝与树叶,淡沱的印痕显现在白白的窗纸上,也在夜风中微微地摇摆着。

狐儿悄悄止步于此,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中却又忽然泛起一股迷茫的情绪来了。

他默默地想道:也是啊,分舵里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大家都只道我跟红儿两个是青梅竹马,必定也两小无猜。

可谁又曾料想得到,她竟然把我连朋友也不当作了。充其量,只是个拿来解笑逗乐的少年同伴罢了。?

难怪她总是对我趾高气昂,呼来喝去一贯惯了的了。

我以前并不知道,反而认为这是亲密无间的表现。谁知道全都只是自我感觉良好,兀自只是错会了她的本意而已。?

确实是这样啊。像我这样的人,这种内敛木讷,呆板迂腐的性格,肯定是缺乏趣味的,又怎么能中她的意呢?

她原是多么快乐直接、率性而为的一个人啊。喜欢就笑,伤感就哭,直抒胸臆,从不隐瞒。我确实……确实比不得上她的。?

一头沉浸在冥思微想中,一头凝眸看着那阶下的轻尘。如此静默之间,狐儿忽然又想到:是有好长好久的时间没有再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此时此刻,正是什么样的一张表情呢??

嗯哪,这门槛下都积了好多的尘灰,是该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啦……

如此寻思,倒也没边没际,却又不拘于边际。狐儿当下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拂去那里堆积着的,那些悄然的尘土。?

正在低头认真拂拭,却发现竹影那边,月光忽然送来一抹淡淡的人影。

狐儿连忙回首一看,却赶紧站了起来,垂手唤道,“姑姑,你怎么来这儿了?”?

月下白衣如积雪堆砌,也自如雪一般反映出一层幽微柔和的荧亮光芒。

来人却正是无忧。

她见狐儿发现了自己,当即微微一笑,款款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过来,说道,“狐儿,在想红儿啊?”?

狐儿低了一下头,有点忸怩局促地羞涩一笑,却轻声地承认道,“嗯。”

无忧叹道,“我也有些想她了呀。红儿,她可真是个不错的好女孩儿,也是个很有福气的好人儿呢。”?

“姑姑长于相面识人,你这么说,那红儿一定是天生的有福之人了。”狐儿也自微笑着说道,“只是红儿却不知道姑姑你对她的关怀,反而一直对你淘气任性,刻意多方刁难,实在是太也不懂事了一点。”?

“没事啊,姑姑倒反而觉得那样的红儿还更真实,更好玩一些呢。”无忧走近前来,看见狐儿衣袖上沾了一些灰尘,就挥了挥衣袖,将那些尘土轻轻拂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那晶莹如雪的衣袖上,却又飞染上些微的尘埃了。?

狐儿心中感动,就牵起她的衣袖,轻声说道,“姑姑,这外头夜来风凉,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还很好吧。狐儿,我现在还不想就寝,只想到处走走。”无忧说道,“即使就在这院子里头随意地转悠一下也好。狐儿,你愿意陪同我多走动一会儿吗?”?

狐儿忙点头道,“好,好啊。”?

于是无忧就在院落里徐徐漫步,狐儿就牵着她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从在她身后走着。

两人慢慢地转悠了一轮,无忧并没有说话,狐儿也就不敢率先发声打破沉静。?

然后又是在院子里慢慢漫步一圈,却已走到了无忧居住的小楼前。

狐儿站在那里,无忧却笑着一指房门,说道,“现在倒果真有些儿凉了。狐儿,你帮我把门打开吧。”

“哎。”狐儿答应一声,走到门前,将那扇虚掩的房门推开。

无忧走了进去,回头说道,“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呢?”?

狐儿点头道,“好啊。”?

二人先后次第走进房内。无忧点燃了灯烛,和狐儿各自分开坐下。

无忧低头似乎思量了少顷,悠悠说道,“狐儿,自从红儿去了昆仑之后,你似乎一直都总是闷闷不乐的。也不大找姑姑说话了。”?

狐儿连忙说道,“没有啊。狐儿也很想多抽点时间来跟姑姑学习的。

只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分舵里的事物比较忙碌,胡伯伯父女两个又都不怎么熟悉各种人事收支等项之类,所以我就少不得前去帮忙料理了。?

我毕竟在这里生长,分舵所辖的各种经营,各位负责人士我还算比较熟洽。所以到得后来,胡伯伯干脆就让我自己负责管制这些相关方面。

又加上近段期间事情确实变得越来越多,所以就没有多少时间静心学习了。其中多有怠慢姑姑的地方,还请姑姑宽宥原谅。”?

无忧笑道,“这说的是哪里话了。你有正经事务要忙,姑姑怎能过于打扰呢。宽恕之语,当真从何言起?

想姑姑已在你们商州分舵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却从来不曾为这些衣食经营费过半点神、出过半分力,向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点贡献也没有。对比狐儿你,可当真惭愧得很了。”?

“姑姑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呢。”狐儿慌忙说道,“你的身份特殊,能够在商州住下来,就是我们昆仑派的无上荣誉呢。

并且,在侄儿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姑姑。而且我们商州分舵上上下下,全都十分地敬重姑姑的为人风采。

很多人私下里议论姑姑,无不都说你恍然天人下凡、仙子出尘一般呢。可见大家平素有多么地敬慕姑姑。”?

无忧淡淡一笑,却说道,“狐儿,你也不乖了,学会了说谎话哄人开心了。”?

“怎么会呢。狐儿所说,可是句句属实,半点也没有谎话哄人呢。”狐儿连忙否认道,“更何况,对于姑姑,狐儿虔诚已成习惯,断然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和欺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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