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美，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高看那小子了？”
艾妮斜靠在长椅上，得意洋洋地望着零美问道，脸上满是打赌胜利后的喜悦。
“你说得对，我确实高看艾米了，那孩子比我想的更加笨蛋。”
零美用手撑起脸颊，略显忧郁地望着窗外。明明身处密闭的摩天轮轿厢之中，她的头发却微微飘舞着，完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
“嘿嘿~所以那小子才很可爱啊~！聪明的人往往不怎么可爱，零美你应该庆幸艾米是个笨蛋。”
艾妮也转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说道。
“艾妮，你的意思是，我一点都不可爱么？”
零美转动眼球向艾妮投去不善的目光。
“不不不~你当然还是超级可爱~因为以咱们的身份来说，咱们的行为模式着实算是笨蛋才会有的。我们女神和艾米一样不喜欢凡人那些复杂的事情，遇到这种情况基本上都选择莽不是吗？如果要比勾心斗角的水平，我们女神真的比凡人差远了，甚至被当成白痴都不为过。而且，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和那小子一样，都始终坚信这混乱的世界上存在着奇迹不是吗？艾米相信善意是可以增值的，我们则相信凡人是可以自我醒悟的……嘛，当然我们都一直在被世界打脸，但我们都没有放弃不是吗？不会吸取教训不能认清现实的人，可不就是笨蛋一个吗？聪明人可不会做这种蠢事啊~接受世界的设定才是明智的选择呢~”
艾妮坐直身子，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道。两位银发少女的目光并无接触，但神情却极其默契地同步了。
“所以我们才会与艾米相遇在这缘分的天空之下，因为我们都是和世界战斗的笨蛋。”
“是这样没错呢~”
“呵~”
二人同时轻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有庆幸，有自豪，有幸福，或许还有少许自嘲。
“不过艾妮，我就是世界本身，这样说的话，我岂不是在自己打自己么，这样一想我觉得自己更加笨蛋了。”
零美收起那副忧郁美人的样子，转而变成了一个怨妇。
“呃……你不能这样想的零美。虽然世界诞生于我们的……体内…先这么认为吧……但世界并不属于我们哦~每个世界都是独立的个体，被包含于我们之中但又不属于我们，所以我们才要广撒网去抢地盘啊~咱可没创造过什么世界，也没有给哪个世界那些垃圾设定，所以这个锅我们是不能背的，零美你不要想太多了~”
艾妮摆了摆手，尴尬而不失温柔地安慰道。
“也是~只有我这样的笨蛋才总是给自己找锅背，聪明人都是想着怎样甩锅。”
零美微微点头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还真是幸运啊~~~或者说，缘分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她不是世界上第一个怀有那种期待的人，她的世界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世界~和她有着相同期待的人数以亿万，为什么偏偏是她，是她在那个最重要的时刻像我们传递了那种期待呢~如果她没有在我们觉醒的时刻传递那种期待，我们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更不会与她有什么交集了吧？”
艾妮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目光柔和。
“所谓缘分，不过是和命运一样缥缈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种概率。既然是概率，那么我们就可以将其视为掷色子，想要掷出某一个特定的点数，唯一的办法就是多丢，不停地丢。正因为艾米始终怀有那种期待，所以才能在最重要的时刻链接到我们。世界上抱有那种期待的人确实很多，但在现实的摧残之下坚持本心的却少之又少，在现实打脸之下能够对自己坚信不疑的更是凤毛麟角。确实，艾米存在的时间点非常巧。假如她早出生或者晚出生二十年，那么就必然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或许还会继续沉睡，又或者觉醒成其他的样子~但是艾妮，假如艾米没有坚持相信自己的梦想，那么我们同样不会和她产生什么交集不是吗？没有梦想的艾米，和其他芸芸众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零美眨了眨眼睛望着艾妮，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女神通常并不会主动眨眼睛，她们只有在情绪变化时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是啊~虽然那小子天天嚷嚷着不相信努力，但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坚守着自己的梦想啊~~~世界上有很多难以办到的事情，但那些事情至少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以去追寻……而一个虚无缥缈的，看起来和妄想无疑的期待，大概只有笨蛋和疯子才会去相信，去坚守吧？艾米当然不是疯子，所以她只是一个小笨蛋罢了~”
“我们则是大笨蛋，超级大笨蛋，无与伦比不可超越的超级笨蛋。”
零美接话道。
“话说回来，零美，这次你总不会说我不懂浪漫不懂约会了吧？我都和你来游乐园了，这总是正常的约会方式了吧？”
艾妮舒展了一下身体，将被黑色长靴包裹着的美腿伸到零美面前。
“还算正常，但依然很无聊。”
零美伸手托住艾妮的脚，一边轻抚一边说道。
“哈？哪里无聊了？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一些消磨时间的事’吗？这绝对是标准的约会行为啊？”
艾妮皱起眉头，用靴尖点着零美的攻城锤说道。
“你的行为没有错，我是指这种行为本身很无聊。艾妮，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地方要被称作游乐园。明明这里面的设施都是一些让人头晕目眩恐惧焦虑的吓人机器，为什么会和欢乐扯上关系呢？欢乐不应该是惊悚吧？难道说凡人大部分都是抖M，喜欢被恐惧支配吗？”
零美将艾妮的脚摆在自己的大腿上，歪着头问道。
“嗯……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没法回答，以我们的思维方式很难理解凡人的这种行为啊~不过就兆吨乐园反应的情况来看，过度的惊吓似乎并不能给凡人带来欢乐。咱那里的游乐设施都是玩了必死的对吧？所以除了第一次来梦之都，想要验证‘没死过就不算来过梦之都’这种说法的新人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回头客了啊~很显然大家是因为不喜欢才不再去的嘛~”
“艾妮你说得不对，明明有很多小孩子常去的。”
“他们那是去玩普通的游乐设施，比如毫无波澜的过山车和比电梯还慢的跳楼机之类的。”
“那为什么这些和紧张刺激无关的设施也能给人带来快乐呢？游乐园，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
“我不知道啊~全知全能的零美你为啥不问自己呢？”
“因为我是一个笨蛋的说。”
“嗯，你真的是一个小可爱。”
“是笨蛋。”
“是小可爱。”
“必须是笨蛋，这样你也是笨蛋。”
“好好好~我们都是笨蛋~行了吧？”
“不行，我是小可爱，你是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