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道里弥漫着一股机油味的恶臭，乱七八糟的杂物东一坨西一坨堆在路边，似乎从来就没有人去清理过。错综复杂的线缆和金属框架横七竖八地加载两侧的建筑之间，让原本就不宽敞的小路显得更加局促。基友抬起头，透过框架之间的空档看到了漆黑的夜空，那沉重的夜似乎永远都不会散去，就好像这个世界没有黎明。
“小舞啊~这个地方只有黑夜吗？”
“这得分情况。”
小舞随意答道，同时灵巧地跃过一个脏水坑。
“啊？怎么分情况？难道这颗星球上还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基友有些纳闷，而且糟糕的空气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
“当然，你现在待的地方就永远没有阳光。”
“这颗星球是怎么转的啊？难道不转？”
“不是转不转的问题。首先，你看看两边的楼有多高，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多少。”
“是阳光被挡住了？可天也是黑的啊？”
“其次，现在的确是晚上。”
“呃……”
“再次，这座城市上空常年悬着一片污染云，就算是白天，阳光也很难透射过来。这里几乎没有自然植物，人们呼吸的空气都是巨型制氧机造出来的，充满了化工品的味道，不然你以为为啥这里的空气质量这么差？这就是赛博朋克的世界，一个五彩斑斓但是晦暗无光的未来。”
“那真是糟透了啊~”
“哦，也不是所有人都晒不到太阳。那些住在云端高楼上的有钱人可以尽情沐浴明媚的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环境好得不得了，和这里比就像天堂一样。”
“……”
基友又抬起头，想要寻找小舞所说的通天高楼，但却只看到一片凌乱。
“马上要到有人的地方了，你跟好我，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哦~”
无人小巷即将走到尽头，小舞摆出一副戏谑的样子提醒道，同时头上的猫儿也开始闪烁红光。
“你可要保护好我啊！我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人，我可不想被人扭断脖子拆零件！”
看着前方花花绿绿的灯光，基友害怕地保住了小舞的胳膊。
“瞧你这怂样，一个大男人让女孩子保护你好意思吗！”
小舞甩了甩胳膊，发现基友像不干胶一样粘在她手臂上。
“好意思，你又不是人！”
“好，我记住了，等回家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吧……只要在这边你保护好我就行……”
走出阴暗的巷道，基友终于见识到这个星球上最标准的街道。虽然四周看上去就像是小巷的放大版，但环境相对来说好了很多，至少没有一堆一堆的垃圾堵路，公路上也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突然从巷道里钻出来的二人并没有引起过多注意，只有恰巧路过的人随意地看了一眼就无视了他们。小舞头上的RGB灯是很闪，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霓虹招牌更闪，闪啊闪的就分不清彼此了。
“好奇怪啊~”
基友有些不解。
“奇怪什么？”
“这些人居然不会多看你第二眼，明明你那么漂亮啊？”
“哈！你这是在夸我吗？”
“不……啊是，但也是在提问！”
“哼哼~因为这里的人审美已经扭曲了啊~”
“审美扭曲？”
“对啊~因为大量的义体改造，人们已经习惯了机械与肉体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景象。而且这个时代就像是高科技加持的蛮荒年代，拥有力量就是美，你没发现这些人的发型和妆容都非常夸张吗？就像是原始人涂在脸上的颜料一样。还有那些安装着巨大非人机械臂的，在这里的人看来那才是美。像我这种白白净净的弱女子，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啦~就算加上光污染也不能，这里到处都是光污染。”
“原来是这样……那我呢，我也不起眼吗？”
“你肯定不起眼啊~就是最普通的市民形象。不过你还是得小心，因为那些更底层的人可能会来抢你的胳膊！”
“噫~！”
“哈哈别这么怂嘛~虽然这里充满了暴力和罪恶，但是大街上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那些财阀就算装样子也得维持基础社会稳定嘛~你看到那些机器人没，那些就是巡逻队。”
“机器人警察啊？”
“对啊~机器人便宜好用，为啥不用呢？”
“这里的AI技术很发达吗？全用机器人不怕出现被入侵之类的问题？”
“无所谓啊~反正这些机器人维护的是这里的治安。”
小舞在“这里”二字上用了重音。
基友环顾四周，他看到了装着奇形怪状义体面容冷漠而麻木的路人，看到了将明晃晃弹链直接暴露在外的机甲，看到了肮脏破旧的出租车，看到了只有一只胳膊在垃圾桶里找吃的的乞丐……
“我明白了，根本没有人在乎这里是不是真的安全……”
“你明白就好。”
小舞开上去莫名地开心。她牵起基友的手，大步走上人行道容入人流之中。
“我们现在去哪？”
基友依然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那些半人半机械的普通市民在他看来都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可怕极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小舞的手，机械关节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别抓那么紧，你这机械手是便宜货，小心螺丝崩了！”
小舞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哦……”
基友赶紧减轻力度，随即觉得自己的机械手好神奇，居然和真手感觉差不多。他想了想，觉得这是女神特供的，普通的机械手臂绝对没有这样的功能。
“看见前面那个有着花里胡哨大招牌的大门了吗？”
小舞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啊？这里的招牌都花里胡哨啊？”
基友定睛一看，什么都没发现。
“就是那个！有全息投影女郎的那个！”
“哦……哎呀！太涩了太涩了！我不看……”
基友这才看到那个用来揽客的全息投影，顿时羞涩地移开视线。
“切~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那你以后和我结婚了该怎么办？”
小舞一脸鄙视。
“这不一样好吗！这可是在大街上啊！毫无廉耻！”
“你答对了，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毫无廉耻！走快点，那就是我们的目标。”
“干嘛去那种地方啊？我不去！”
“都说了是搞生存物资，别瞎嚷嚷，不然把你丢给他！”
小舞用眼神瞄了瞄不远处一个装着似乎是工业机械臂的彪形大汉。
“……”
基友识趣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