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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下

等到阿巴斯亲自迎接“贵客”进入房间后,它首先便是直起腰来然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

显然此刻阿巴斯的状态要比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好得多,就连之前那副虚弱无力的表情也瞬间都变成了平日里的那种淡然的样子,甚至它还咧开嘴舔了舔嘴角处的“血迹”,并且好似十分享受似的砸了咂嘴。

“装的还挺像。”此时那个被阿巴斯迎接进来的豺狼人看到对方的样子后也咧着嘴笑了笑,随后这个打扮的像个“圣诞树”似的宗教神职人员便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室内的一处坐垫上坐下然后调侃道:“那个味道好像很不错呢,是肉酱吗?怎么有股蜂蜜的味道?”

“人类发明的某种酱料,用于在烤肉上涂抹的东西。”阿巴斯伸手抹了抹自己嘴唇上残留的“红黑色血迹”,随后一边舔着舌头一边来到了对方的身边也坐了下来并说道:“也别浪费了这些酱料,中午我们干脆就吃烤肉吧。”

“也好,我也想要尝一尝这边的美味食物。每次只能在信里看你形容实在是有些煎熬,不过好在这次我终于找到机会出来走走了。”神职人员慢慢的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叮当作响的外套,随后又摘下了戴在头上的那个几乎盖住了除嘴巴以外部位的牛角盔并露出了真容。

这个豺狼人竟然不似阿巴斯那种粗犷,毛色虽然与阿巴斯相同但目测质感却不同于阿巴斯那种坚硬浑浊的模样,再加上对方那对明亮如绿宝石一般的眼眸以及略带一丝邪祟的笑容,因此无论是它身上那些细腻的柔毛亦或是靓丽的面孔怎么看都让这个雌性豺狼人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野兽秀气。

这群新来的豺狼人来自利齿豺狼人的老家,也就是戴安娜她们所说的峡湾东侧的丘陵地区。而这位十分秀气的雌性豺狼人的名字叫做席拉,是利齿部落的大萨满,单从地位上来说也仅次于部落的大酋长。但是实际上由于她的职位关系其实在很多时候连酋长也无法管辖她,毕竟真正能够随意指使和差遣这位大萨满的也唯有她所侍奉的那位神灵。

虽然从外貌上来看席拉与阿巴斯之间似乎年龄相同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席拉至少也比阿巴斯大100多岁,而且从血缘是上来说席拉还是阿巴斯的曾曾曾祖母。只不过虽然如此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并非会像家人那般亲密,而是由于某些原因导致了如同寻常的朋友或者说是上下级那般的平淡。不过即便如此阿巴斯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里还是十分崇敬这位“老祖母”的,毕竟根据豺狼人的历史来说当年就是她与她的同伴们召唤出了那位“神灵”,同时也随后打开了豺狼人脱离原始野蛮并迈向新文明的开端。

但很可惜的是由于当初的召唤仪式非的简陋与粗糙,以至于参与“招神仪式”的萨满们大都牺牲了自己的灵魂沦为了让神灵常驻的祭品。其中席拉也是如此,只不过她之所以现在能够像个没事的人似的行走于当下也不过是神灵为了能够有效的沟通豺狼人所推行的一种手段罢了。大多数萨满的灵魂被临时的释放了回来,并且充当起了神灵在“外面”的代言人,虽然看似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这些萨满祭司们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活着”了。

作为“神灵仆从”的他们有着活生生的肉体,但却并不需要休眠和进食,甚至都不需要呼吸。并且在神灵的力量加持下他们的身体也根本无法造成伤害,哪怕是身体被利刃穿透也只是会在利刃抽走的那一刻伤口就像是液体一样重新变回原样。

这些种种“不正常”的表现让这群萨满们根本无法重新融入部落的大家庭之中,哪怕是平日里其他的部落族人看到萨满们之后也会点头哈腰的打招呼,但是在背地里对于他们的排斥与疏远却更是严重。

毕竟尊不尊重对方的身份是一回事,但是要说普通的豺狼人愿不愿意亲近这群不死不活的鬼东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虽说然大多数豺狼人依旧比较野性也蒙昧,但是它们终究也是活物,对待这群身上带有死亡气息的萨满而言自然就有本能的抗拒。不过在这其中,阿巴斯大概就是族人中的异类了,因为它或许是整个豺狼人当中唯一没有从心底里排斥这群萨满祭司的豺狼人了,当然它的对象也仅限于席拉这一个特例。

不过席拉也同样不同于其他的萨满祭司,或许是她的确太强大了,以至于她被那位神灵放出来后依旧保有过去的自我意识以及感情与记忆,甚至她的躯体与不同于那些萨满般的僵硬与冷漠,当然除了同样都没有体温以及心跳之外,席拉的这幅躯体几乎跟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阿巴斯与席拉入座之后简单的交换了一下各自在近期发生的事情,一直等到稍后一大群人类奴隶们端着丰盛的餐食送到了它们的面前之后两人停了下来。望着这一桌美味的肉食阿巴斯的内心里实在是开心不起来,虽然这些食物都是它来到这边之后喜欢吃的那类,但今天不同于往日,与席拉做在一起的时候这桌美味的餐食却莫名的让阿巴斯感到有些悲伤。

席拉依旧面带微笑着端起一个盛着热气腾腾的肉汤的木碗送到嘴边,然后直接深处粉嫩的舌头舔舐了几口碗中的热汤。

那碗汤应该是刚刚不久才从沸腾的热锅中盛出来的,因此就算是阿巴斯都不敢在这时候品尝,毕竟豺狼人虽然有吃熟食的习惯可它们的口腔并不是那么的耐热,因此那碗汤在阿巴斯看来基本上跟沸水差不多。可即便如此席拉依旧用舌头舔舐了几下,随后又好似安然无恙的将碗放了回去并兴致勃勃的挑选起了桌上的其他美味打算接着品尝。

看起来席拉好像是非常热衷于美食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已经失去了味觉,甚至就连痛觉也随着“复生”之后消失不见。并且按照席拉的身体状况而言,她本应该是不需要进食的,因为她的这具身体不过是个用于承载“复生”灵魂的临时载体,如果那位神灵不加以干涉的话,那么席拉完全可以“活到”自己灵魂的力量完全枯竭的那一天。

曾经部族里的其他正常的老萨满曾经讲过,席拉的历练高完全可以让她活到千年之久,由此可见席拉作为灵魂领域的萨满而言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但再怎么强大的席拉如今为了整个部落也牺牲了自己的一切,虽说沦为神灵的傀儡在阿巴斯的严重是件很悲哀的事情,可席拉并没有像命运妥协,她依旧还在努力的让自己“活得”有生机一些。也因此她才会继续保持着进食或者休眠这类行为,哪怕她根本就无法消化被她吃进身体里的东西,同样她就算是再怎么闭上眼睛也不会真的就睡着。

阿巴斯今天叫来的这一桌食物基本上都是供给席拉“品尝”的,而它则是选择了吃席拉品剩下的那些东西。反正对于阿巴斯而言再怎么美味的食物也不过是填饱肚子的作用罢了,再加上看到席拉这副模样它也是在没有什么胃口大快朵颐。不过两人倒是还在进食的时候装作真的在讨论因为食物的美味而发出的各种感叹,但主要的还是阿巴斯在用语言对席拉描述那些她吃进嘴里的食物大致的味道与触感。

这顿十分别扭的进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毕竟豺狼人的大人物可不会跟人类的贵族那般吃个饭也磨磨唧唧的,只是阿巴斯到底的确拖延了一下时间,为的就是能够多跟席拉说上几句话而已。

“部落那边……神灵有什么委托吗?”餐后阿巴斯坐在垫子上直立着身姿严肃的问道。

“的确有一些,不过我不太理解这个意思。”席拉依旧不慌不忙的用干净的餐巾擦拭着自己的嘴巴以及周边的毛发然后慢吞吞的说道:“听说你们计划要跟海里面的鱼人打交道,所以神灵苏努让我过来给你们提个醒。”

“什么意思?”阿巴斯忽然警觉的问道:“难道说鱼人族不会跟我们来往吗?”

听到有关鱼人族的事情后阿巴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因为早在前几天的时候阿巴斯就曾回信给部落的大酋长说之前哈鲁出海的时候接触到了海里的一支名为拉齐克的鱼人族。虽然这支鱼人看起来非常的诡异和神秘,但是本着大家都同为“怪物”的前提,以及在部落那边也曾跟陆地沼泽里的鱼人打过招呼,因此阿巴斯建议要不要尝试拉拢一下这支生活在海中的鱼人族群。

毕竟豺狼人虽然会造船会出航但也终究是擅长陆地生存的物种,今后利齿海盗不管是经营峡湾还是出海战斗总归是多一个海中的盟友也算是多一分保障。另外就是听闻那支鱼人族的食物十分的丰沛,如果届时家乡有什么食物需求的话倒也可以从这里购买一些来缓解压力。

阿巴斯并不熟悉这支鱼人族的任何情报,反正无论是它亦或是哈鲁或者其他豺狼人,大家对于鱼人族的认知也仅限于陆地上的那个分支,而对于海中的鱼人自然也就下意识的带入了先入为主的判断。

而今天席拉的到来并提到了神灵说起了这件事自然就会让阿巴斯感到不对劲,毕竟神灵的传话在近些时候基本上都是些警告。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这种大多数都属于没有来的警告却也让部族的发展过程中避免了许多意外的障碍和敌人。而对于豺狼人们而言,这些警告无异于都算是神灵发给自己的“神谕”,任何警告基本上都是不会出错的。

“会的,但是绝对不会那么的好心。据说拉齐克鱼人背后也有个神神秘秘的神灵在控制着它们,只不过由于大海不同于陆地,对于神灵而言海里的消息也不是那么的方便,因此关于拉齐克鱼人的情报也比较残缺。但是神灵苏努的确非常明确的警告过说要小心和防备拉齐克鱼人,对于它们那边的任何馈赠与交易都要小心检验……”席拉说到一半就看到了阿巴斯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想来应该是自己来晚了一步,但席拉还是担忧的问道:“你们该不会……已经跟它们接触了吧?”

“……是的。之前说过哈鲁开着新船出海了,除了去试航之外主要的就是护航三艘货船去鱼人族那边购买食物……”阿巴斯下意识伸了伸爪子然后说道:“你来之前的时候我收到了大酋长的命令,说部落那边近期食物短缺,所以让我这边在加急多弄一些回去。”

“哦,我知道了。我想当哈拉曼时大酋长的语气应该很不善对吧?所以你才会这么着急的下决定。”席拉点了点头说道:“这也不怪它,因为前段时间农场那边发生了不小的奴隶暴动,我们丢失了几百个农奴,同时农场也被奴隶们付之一炬。事后清点发现烧掉了很多的饲料与牲口,总之损失有些严重所以哈拉曼担心剩余的食物不足以应对今年的冬天。毕竟……这个几个月来部落中又诞生了1000多个小狼崽子,而随着人口越来越多,我们现在储存的食物也不足以支撑到冬天来临。”

“我懂了。”阿巴斯略微开心的咧了咧嘴,随后又义正言辞的说道:“但是我们现在缺少大量的食物来源渠道。跟外界的商人购买终究还是有局限的,人类那边的商人可以买给我们任何东西,唯独在食物方面总会找到各式各样的借口。我上次询问过那个主动投靠我们这边的黑市商人询问过,据说在黑市那边的很多势力都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毕竟这段时间我们购买的奴隶也有些显眼。”

“西边呢?”席拉从自己的皮包中抽出来了一包皮质地图铺在了两人的面前然后指着獠牙海岸的位置问道:“之前你也说过这里土地肥沃食物丰沛……”

“但是那里是兽人的领地。”阿巴斯无奈的回答道:“上次得知那里的情报时还不知道那里出现了兽人,毕竟那群卑鄙的海盗们最开始故意对我们隐瞒了周边地区的形势。我们也是来了峡湾好久之后才知道了在那边的海岸上住着相当之多的兽人。结果就在几天前,我还正打算派人去勘查来着,结果就跟那边跑过来的兽人斥候们撞了正着。”

“兽人的势力如何?很强大吗?”席拉看了看自己的地图上在獠牙海岸啊那边什么都没有标注之后便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又掏出来一个用某种布料包裹的炭条在地图上书写了起来。

“很强大,而且数量应该也不少。据说这支兽人不是什么寻常的货色,而是西边的那个以被覆灭的兽人王朝王族后裔。”阿巴斯守着便狰狞的抬了抬爪子然后恶狠狠的说道:“那晚我跟其中一个渗透进来的兽人交过手,他很强大,但据说是兽人族的什么英雄。我之前说过的那支准备去西边勘查的队伍还没出门就被杀害应该也是他做的。不过根据线索我们倒是发现了有除了他之外的兽人受伤的痕迹,相比像他那般强大的兽人应该是个例。”

“哦,比你这个勇士还要强大的兽人吗?的确值得注意……”席拉虽然这么说但语气显然依旧很平淡,唯一的情绪波动依旧还是之前在观察阿巴斯身上的伤势时眼神的变化。

“对了,哈鲁之前出门的时候我就让他在路过兽人那边的时候去试探一番。”阿巴斯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说道:“估算一下时间,他们的归程应该就是在今后两天……”

“船回来了!”

阿巴斯还未说完的时候,一个豺狼人卫兵风风火火的就来到了两人所在的房间门外大声的汇报道:“阿巴斯,除去购买食物的船回来了。”

阿巴斯稍微激动了一下,不过并不是什么喜悦而是担忧。毕竟和门外的那个豺狼人不同,阿巴斯已经得知了拉齐克鱼人那边不太安全,所以在听到去那边买食物的船回来之后也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哈鲁呢?它回来了吗?”阿巴斯打开了房门对着门外的卫兵问道:“一切都顺利吗?”

那位豺狼人卫兵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忽然就变了表情,然后也有些担忧的说道:“回来的就只有那三艘货船,哈鲁大人和獠牙号没有出现在船队里。”

“那货船上的人呢?没有去问问吗?”阿巴斯有些气愤的质问道。

“别对它生气了,它只是个卫兵,相比也是因为看到外出的船只归来后所以过于喜悦对吗?”席拉此刻已经重新穿好了自己的那套叮当作响的衣服以及覆面的牛角盔走到了门口。

不过还不等那个卫兵对它行礼并感恩这位萨满祭司为它开脱的瞬间,席拉却是莫名其妙的抬头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有些过分的鱼腥气。

作为一个港口城市而言,有鱼腥味也实属正常现象,哪怕扎奈拉是个海盗城市但也有靠着近海捕鱼的渔船和渔夫生活在此。但今天的这股鱼腥味似乎非比寻常,因为随着那三艘似乎是满载着“鱼获”入港的船只驶过之后,浓郁到让人有些窒息的鱼腥味便迅速的沿着河道扩散了开来,以至于让嗅觉逊于豺狼人的人类也对这种浓郁的腥臭味感到了疑惑和不安。

“这个味道可不对劲呢,我们还是一起去码头看看吧。”席拉站在门口挥了挥手,随后一个之前就在屋外的随从赶紧的将席拉的那根用各种骨头所装饰起来的法杖送了过来。

货船停靠的码头其实距离这里并不远,毕竟阿巴斯此刻所在的地点正处于一条河道的边上,而进入扎奈拉城的海船是可以通过河口直接进入城市内部停靠的。此刻阿巴斯也从远处的房屋后面看到了那些货船的高耸桅杆,同时它也隐约感觉到了这些船只上所散发出来的腥臭味有些怪异。似乎是在这层弥漫了整个区域的腥臭味中隐约潜藏着什么令它极为不安的气息,一种从本能上就十分厌恶的气味。

“把所有的卫兵都叫来,让它们带上武器跟我去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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