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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下

北方巴尔平原,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交战的双方刚刚各自收兵。

血腥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与断肢,索利斯一方甚至都来不及收容阵亡士兵的尸体就草草的向后撤去。

就刚才的交战结果来看,索利斯一方谈不上胜也算不上负,而同样这个结果对于米海尔一方也是如此。

在玛利亚堡的要塞中,亚德里安·米海尔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战况报告。

刚刚的战斗他已在要塞的瞭望塔中观看了全部过程,但他所看到的却只是狼团勇士们的分离搏杀才勉强击退了索利斯的军队,可具体阵亡人数与损失还需要等待狼团的勇士们撤到玛利亚堡的北部军营之后才能够得知。

索性统计战损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的话,因为就在刚刚,一位负责递送情报的斥候骑马飞奔归来,然后这位斥候不顾自己的精疲力尽的身体便将狼团的战损统计报告书送到了亚德里安的面前。

“阵亡勇士198人,重伤200以上……百夫长阵亡3人,千夫长阵亡1人……军团指挥官阿尔贝克伯爵重伤……现已送往北部军营中救治……”

“轰——”的一声响起,亚德里亚的拳头直接在面前一指厚的胡桃木桌面上砸出来了一个洞。正在念着报告的副官顿时哑言不敢发声,而周围的将领们在听完报告之后脸上也大都阴沉了起来。

亚德里安花了许久才平复住了内心的愤怒,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副官冷冷的问道:“阵亡的千夫长是谁?”

副官急忙拿起报告看了一下然后急忙答道:“是狼头千人队的纳尔斯·麦戈里斯大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亚德里安的愤怒更是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沸腾了起来,因为年近半百的纳尔斯可是亚德里安手下最老练的一位勇士,同时也是追随他最久且又敬如长辈一般的存在。如果不是这次突然召集狼团北上的话,纳尔斯此刻应该在在特里克拉城中享受荣华富贵才是,毕竟纳尔斯已经为米海尔家族征战半生了,这是他应得的待遇。但原处于半退休状态的纳尔斯也没有沉浸在物质的奢靡当中,因为在米海尔大公发出狼团的召集令后,他可是想都没想直接扛着战斧冲到了亚德里安的宅邸中要求参战。

亚德里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去年还敢跟巨熊肉搏的硬汉竟然会死在与索利斯人的战斗当中,虽然他此刻无比的愤怒,但也没有被愤怒而冲昏了头脑。索利斯人能够正面与米海尔的重步兵对抗就已经是令他无比震撼了,但一个3000人的精锐战团在仅仅一次战斗就损失如此严重,折损了一位千夫长与三位百夫长,甚至战团指挥官如今还生死未卜,这种惊悚的战果难免会刺激的亚德里安必须要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新的狼头千夫长……从幸存的狼头百夫长里面……”亚德里安拼命的思索狼头千人队中有那个人适合接替千夫长一职的存在。

“大人,战报里说纳尔斯大人的女儿,卡洛琳小姐已经接替了他的父亲成为了临时的狼头千夫长……”副官趁着亚德里安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急忙补充道:“这是阿尔贝克伯爵在昏迷之前下达的最后命令……”

副官的报告打断了亚德里安的思绪,当他听到身为狼团总指挥的赫夫特·阿尔贝克伯爵亲自指定狼头千人队的千夫长的时候瞬间就放心了不少,但还没等他高兴的瞬间就顿时反映了过来,因为亚德里安对于新任的千夫长竟然是纳尔斯的女儿这一点感到了无比的惊讶与慌乱。

“混蛋!”亚德里安再次失控,他暴怒的走到了副官的面前一把拽住了对方的领口然后面对面的质问道:“是谁!是谁把她带过来的!”

副官虽然觉得十分委屈,但他也理解亚德里安为什么会这么暴怒,因为很早以前在特里克拉城里就传闻过亚德里安与这位平民出身的卡洛琳小姐有过亲密接触。而就在亚德里安差点失控的是时候,他身边的某位年长的将领却走了过来一把躲过了副官手中过的报告看了看。

“亚德里安!先不要生气。”这位老年将领一边红着眼观看报告书一边低声的劝说道:“卡洛琳是纳尔斯自己带来的,这一点我可以对你保证……而且她已经通过了狼团的百夫长试炼,临时接替千夫长也情有可原……”

“可是……”亚德里安快速的冷静了下来,然后面带歉意的松开了副官的衣领。

“没什么可是!”老将领伸手将报告书伸到了亚德里安的面前说道:“这里面写的很清楚!狼头千人队的所有幸存成员全都接受了这件事,他们全都信服卡洛琳,而且也只有她才有资格阶梯纳尔斯!”

亚德里安拿起报告书仔细的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抱歉,帕尔西姆伯爵,以及……诸位。我太激动了……”

“没什么,这种战损的确很可怕,但相对来说敌人的损失也不小。”被亚德里安称为帕尔西姆的老伯爵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说道:“狼团的这次伏击也不算太失败,索利斯人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次发动进攻,而且……战报里说狼团抢夺到了不少敌人的武器,我们可以先去见证一下这些新式武器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东西在哪?”亚德里安冷静的对着副官问道。

“斥候是一个人来的,不过哨兵说他的身后的确跟着一辆马车……”副官瞄了一眼窗口然后说道:“我想那辆马车现在应该停在要塞的城门口……”

亚德里安与众人听闻之后便快步的离开了房间,并且在路上的时候亚德里安也一直拿着报告书仔细的观看里面对于战况的详细描述。

总之也正如老伯爵说的那样,索利斯人的损失也的确不少。狼团那边在撤退的时候粗略统计对面死亡的人数在2000人左右,并且有将近三分之一是那些使用新式武器的士兵。这部分人应该就是过去的请保重所提及到的索利斯第二王子阿莱多所秘密训练的部队了,只是亚德里安非常后悔当初自己与米海尔大公并没有太过重视这一点,所以才导致了萨兰卡关隘的沦陷并让敌人杀到了玛利亚堡这种窘境。

亚德里安综合了一下战斗时自己在玛利亚要塞上所看到的情形与报告书中的描述估算出了这种新式武器对于己方的危害程度。但很遗憾,亚德里安综合这些情报得出的结论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他发现己方重步兵们的护甲在这些新式武器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那些被称为滑膛燧发枪的武器射出来的弹丸可以穿透大部分的金属铠甲,但好在面对精锐重步兵们的护甲却有些乏力。只是精锐重步兵们身上穿的并不是全身甲,狼团勇士们的身上的护甲都是制式的护胸甲和手脚铠,其他身体部位的护甲都只是用皮革或者厚麻布,毕竟全身甲太过沉重也不适合重步兵们行军作战,所以狼团的重伤人员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被那些弹丸伤及了手臂或者大腿等没有护甲防护的部位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面对这种问题其实也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因为后方达·卡隆城区里的物资十分充足,如果有必要的话完全可以委托那边的工坊进行全身甲的大规模制作,有着公国独有的炼金术加持,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就足以生产出足够武装狼团勇士们的全身甲。

但问题是这些全身甲虽说面对那种小武器的确有效,可那些被成为滑膛炮的大家伙就显得有些更加脆弱了。阵亡人员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引诱敌人的时候被对方炸死的,而那种炮炸的威力虽然要逊于魔法,但对于人员的杀伤却显得更加有效,毕竟自己身边的魔法顾问说了同级别的魔法需要魔法师来引导施放,而魔法师无论是对米海尔公国还是索利斯王国来说都是非常稀缺的,而有此能力的魔法师在公国之内也就只有三人,并且目前都在特里克拉城中,一时半会也调不过来。

但索利斯的那种武器似乎只需要三两个普通士兵就可以射击一次,而让一个魔法师释放同级别的魔法恐怕也足够让对面的火炮开上两三次了,并且根据亚德里安的观察与统计,对面的那种滑膛炮的数量应该在千数左右,这千门火炮几乎就相当于对面有了千位魔法师,这种压力对于现在的玛利亚堡来说可谓相当致命的存在。

之前在战场之上的指挥官阿尔贝克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让重步兵们冲锋的时候首先瞄准的就是那些炮兵,但意外的是那些火炮似乎并不单单只能用单一的爆炸炮弹,因为阿尔贝克本人就是在冲击炮阵的时候被对方火炮中射出来的大量弹丸给重伤了胸口。

不过好在阿尔贝克的铠甲是特制的炼金产物,那些弹丸并没有贯穿他的护甲,但强大的冲击还是导致护甲凹陷从而挤压断了他的大量肋骨,所以便导致了他在战后才负伤昏厥了过去。根据治愈魔法师们的描述,阿尔贝克体内的大部分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如果不是他中弹之后立即喝下了一瓶炼金药水来强化身体的话,恐怕在中弹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内脏出血而死去。

通过那些负伤的重步兵们的描述,那些火炮射出来的弹丸扩散面积非常之大,虽然距离不及炮炸弹丸那么远,但对于重步兵们的冲锋却有着奇效。而眼下重步兵们都有着如此之大的损失,那么要是换成普通步兵的话恐怕一排火炮就足以将其歼灭了。

综合一下战报中的内容,亚德里安头疼无比的找不到解决办法,似乎目前来说只有据城坚守这一条较为稳妥的对策。但亚德里安也算是久经战事的青年,他推测敌人既然能够造出破开重甲的火炮,那么再有个专门用来破城炸墙的新武器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所以说一味的防守只能一时却不能一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应对这些新武器的办法才行。

亚德里安正想着对策的时候,一行人一人已经来到了要塞的城门口。

“打开城门!让马车进来!”

在亚德里安的吩咐之下,城门附近的两座砖石房屋之中便传出来了大量工人的口号与机关铰链一类的运作之声。眼前巨大的内城门缓缓张开,而接下来便是外侧的几层钢铁结构一层一层的缩回了两侧的城墙之中。在城门外,两位带着狼形头的狼团勇士挺直着腰板举着战旗守护在一辆盖着篷布的马车旁边,而当城门完全打开之后,两人便护送着马车驶入了城门之中。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玛利亚堡以西将近10公里以外的军营中,阿莱多也正在惶惶不安的看着一份自己部队呈上来的战报统计。

营帐里只有阿莱多一人在内,并且营帐门口还有着自己的护卫们把守着。因为此刻第二王子殿下的形象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颓废不堪且衣衫不整的拿着空掉的就被望着桌上的战报发呆。他不敢也没有勇气观看战报中的哪怕一个字符,因为前不久与米海尔公国真正的精锐兵团交战后,他才发现自己过去是多么的狂妄自大。

那群被诺斯克公爵称为凶猛无比的“巴尔之狼”战团的确名副其实,如果说一开始的炮击是利用了他们的无知从而才让炮兵队顺利的布置好炮阵的话,那么在第一次猛烈的轰击之后,对面的狼团勇士们却依然敢顶着呼啸的枪炮来舍命冲击炮阵,这就不是“无知”可以来形容的了,“勇猛无畏”正是战后阿莱多对于狼团勇士们的全新印象。这种勇猛无畏的士兵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士兵,但很可惜那是敌人的士兵,而自己这边的新军虽然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群引以自豪的新军在面对敌人冲到眼前的时候还是发生了荒唐的溃乱。

阿莱多现在十分的恐惧,他恐惧敌人拥有着比自己更好的军士,他恐惧自己的初战竟然会败得如此凄惨。

萨兰卡关隘的那一战是由布莱顿所指挥的战斗,自己不过是给他提供了火炮的支援才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关隘的要塞大门罢了,而之后的肃清隧道与攻坚关隘东侧要塞也同样是如此。至于后来的袭击军镇那就更谈不上是平等的战斗了,那只不过是在袭击平民而已。

没错,刚刚那一战就是阿莱多的初战。但是他满怀信心亲率部队的第一战却是以落荒而逃结尾,这简直就是粉碎掉了阿莱多·索利斯自转生以来过去十几年所建立起来的自信。甚至现在躲在营帐中冷静了半天不幸的没能重拾信心,反倒现在竟然诞生出了想要带兵回撤的颓废想法。

阿莱多麻木的看了看手中的空酒杯,而他刚想给自己重新斟一杯酒的时候却发现桌上的酒壶早已空荡荡的了。在口干舌燥外加心情低落不安的刺激之下,阿莱多暴怒的抓起酒壶丢掉了地面上,而这个银制的酒壶砸在地上之后并没有碎掉,只是发出了一声撞击声后就滚落到了营帐的门口。而当阿莱多正失神的看着那个被摔瘪的酒壶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自己的护卫阻拦布莱顿的声音。

“大人,长官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呃!”

守卫还没有说完就低吟了一声然后顺着门帘跌了进来,而满脸通红的布莱顿也紧跟其后的大步踏入营帐。

“他只是服从命令罢了……你为何要打他?”看着面色不善的布莱顿强行闯入后,依旧坐在座椅上的阿莱多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他现在不敢直视布莱顿的双眼,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完全就是辜负了诺斯克家族对于自己的关照,而这位堂兄恐怕经此一战之后也产生了对阿莱多的失望,所以在阿莱多看来,布莱顿要么是在对自己表达不满,要么就是打算退兵了。

哪怕阿莱多并没有看桌上的那份战报他也能够大致的了解这一战布莱顿那边损失有多么严重,那些平民的征召兵们面对狼团勇士们的大斧就犹如秋收的麦子一样成捆成捆被收割,无论那些士兵是什么兵种,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依据位置而决定了死亡的方式与时间罢了。

那些贵族骑兵们也同样被那些勇士们犹如砍瓜切菜般的杀戮着,就光是在撤离阵地之前,阿莱多还特意扫了一眼那堆积如山般人与马的战尸体。阿莱多很清楚,对于诺斯克公爵来说,贵族骑兵跟贵重,但那些宝贵的战马也同样贵重。或许死上一个骑兵还可以从贵族中在补充一个,但死一个战马那么诺斯克公爵绝对会气到拔剑砍人。对此阿莱多一直深信不疑,因为他曾亲眼见过一个不小心弄伤了战马马蹄的马夫是怎么被诺斯克公爵给活活鞭打致死的。

不过阿莱多趁着布莱顿进来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对方的样子,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他脸上愤怒的表情。阿莱多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赶紧再次低下了头路,然后再次把目光锁定在了手中的那个空酒杯上。

“很抱歉我打了你一拳……这个给你的补偿。”布莱顿在腰包里随手一抓便扔出了一枚金币,然后他不等这个士兵站起来就赶紧对着他的屁股又踢了一脚说道:“赶紧出去!我有事要和阿莱多谈,滚远一点!敢偷听的话我就阉了你!”

面对公爵长子的暴行,哪怕这个士兵是现在是阿莱多的部下,但毕竟他也是公爵领出身。所以在他也不敢对公爵长子无礼,所以便抓起地上的金币连滚带爬的冲出了营帐。

“你……是来找我算账的?”阿莱多等到守卫离开之后才开口问道。

布莱顿进帐之后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阿莱多,然后他径直的走到了阿莱多的桌前,“哐”的一声将一个不算太大的酒桶砸到了阿莱多的面前。

“不,我是来找你庆祝的!”

布莱顿一边笑着一边打开了酒桶,只不过他的笑容在阿莱多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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