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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浮萍

自古以来,毒是风险,用毒之人是风险,用毒之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炼毒、制毒同样顶着巨大的风险,除此之外,用毒会被归入阴险狡诈之流,极受非议,而且在武学范畴里,毒气属于邪气,真气属于正气,正邪对撞,谁胜谁败很难预料。为着极易招致骂名和很有可能还占不到便宜两个缘故,江湖上罕有专门用毒的门派。

岭南黄楼是除了朝廷以外研究毒药最负盛名的组织,但黄楼研制毒药是为医毒并用,专门搞救死扶伤的,明文规定:除了少数获得特许资格的楼人,其他楼人遇到打斗禁止用毒!

隐奇不管人群喧哗,认为惊鸿愁苦用假毒气吓人是一种心理战术,无伤大雅,何况就算用毒也是明着来的,胆怯者大可以选择退出,与人无尤,不知惊鸿愁苦还打了他的主意,忽听得意无心高喊“哎呀,他没摘掉隐奇的面具”,心念一转,暗道:原来他还打着我的主意。

惊鸿愁苦忙道:“不知前辈还有何指教?”

“很优秀。”隐奇道,“各方面。希望你走得更远。”

惊鸿愁苦一揖道:“谢前辈。”

“好,接下来请梦花组的选手抓紧时间上台考核。”隐奇朗声道。

“稍安勿躁。”任浮沉伸手拦住聂秀江。

想通了隐奇一前一后的安排之后,任浮沉心理稍稍平衡。然而在此之前,他对隐奇选择顾溟的确很有意见,自想或许是因为顾家有关系,不然何以不让秀儿第一个登台?

在任浮沉心中,他的双掌要胜过顾南萍的双拳,不过顾南萍的想法恰好相反。

顾南萍若知道任浮沉揣测他顾家靠关系,一定会笑好友小气。

但不得不说,任浮沉有那样的想法,却有根源。

任浮沉的出身不详,常住朔州,但据说并不在朔州出生,不仅东君府查不到他十岁之前的来历,甚至连他的养父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以肯定的是,任浮沉养父母曾是朔州富甲一方的巨贾,任父不育,便收养了流落至朔州的一个小孩为子,取名“浮沉”,寓意任家家业最终随此子浮沉,有激励,有寄托,也有忧心压力。

任浮沉却天生豪气任侠,视金钱如粪土,跟随家中一掌法师父修炼掌法,三年有成,失手将师父打死,为此自闭两年,十五岁出关横扫朔州武道,十八岁参加太荒神天决,四强战输给当时初悟儒心剑的少年天才剑客郭文,第三名战对上顾南萍,难解难分,与顾南萍双双弃权罢斗,定下三年一战之约,回朔州。

此后两年,任母、任父相继离世,任浮沉以二十岁之年继承任家家业,却以旁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散尽家财,带走任父、任母遗体、遗骨合葬于名山大川,守孝三年研习掌法,因此错过第一个三年之约,一度被顾南萍笑他怯战。

任浮沉二十三岁出山,径直造访江南顾家,要补上第一个三年之约,却被顾南萍拒绝了。

顾南萍道:“那年十一月,我如约入洛,东君也好说话,允许我先上倒悬山等你,然后大雪纷飞,你没来。”

任浮沉道:“我有事。”

顾南萍道:“我就亲自前往朔州打听,才知你家发生了点事,第一时间表示哀悼,第二时间后悔不该笑你怯战,这显得我很小气。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

任浮沉道:“我散尽家财,没钱寄信。”

顾南萍闭上眼睛,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回到今时今日,北观楼上,大家或许能够明白了,任浮沉会觉得江南顾家有关系才因此得到隐奇青睐,绝非空穴来风,而是其来有自,毕竟他也曾鲜衣肥马,也曾受尽攀附啊!

顾南萍睁开眼睛,拒绝任浮沉补战之请,“我不想破坏约定。”

任浮沉转身即走,“那就明年再战。”

“别急着走。”顾南萍追上任浮沉,“我在你失约时得到一个感悟。”

“你说咱们为什么约定在十一月对决呢,大雪压身,影响发挥啊。”

“你不觉得可以把时间稍微往前挪一下,金秋凉风飒爽,我看不错。”

“秋八月,十五。”

“好,就这么定了。”

……

“我已答应,你为何还赖着不走?”任浮沉突然停步,语气不善。

顾南萍一脸无辜道:“你说散尽家财,没钱寄信,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啊。”

任浮沉深呼吸一口气,“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顾南萍连连摇头,“不不不,你藏在山里三年,肯定也没有钱,如果有,那就不是散尽家财了,对不对?”

任浮沉不搭话,继续走,走了大半年,吃喝全都由顾南萍代付,渐渐传出穷酸之名,虽因此屡遭讥嘲,但是酒他照旧喝,菜他照旧吃。

顾南萍曾发出疑问:“怪怪怪,实在是怪。”

任浮沉道:“怪什么?”

顾南萍愁眉道:“为什么他们总是笑你身无分文,全靠我接济,却不是羡慕你有我这么一个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朋友呢?”

任浮沉道:“也许他们都没看出来你是我的朋友。”

“有道理!”顾南萍拳掌相击,啪的一声响,“加上眼拙,我确信他们有问题!”

任浮沉觉得顾南萍的脑子有问题,顾南萍却觉得恰好相反。

一日暴雨,俩人借宿村落,半夜水涨,翌日水淹全村,发现是峡口被落石堵住,任浮沉二话不说,不断以掌劲轰击。

顾南萍拦住任浮沉,蹙眉道:“你傻啊,打碎巨石大水冲下来怎么办?”

任浮沉冷冷道:“你可以走。”

顾南萍伸手抓住任浮沉的右臂,叹了一声道:“掌不如拳有劲,你看你打了那么多掌,顶个屁用吗?让我来。”

砰!

砰!

“咳咳。”顾南萍收起架势,捂嘴咳了两声,“这地方有点倔啊。”

任浮沉道:“几斤几两,你我心中有数,我出掌,你出拳,后事自保。”

砰!

砰!

砰!

地动山摇,卓无成效。

砰砰砰!顾南萍最后又打了三拳,摊摊手道:“怎么办?”

任浮沉道:“我有收化运发之招,可以运化拳掌劲力。”

顾南萍道:“能加多少力道呢?就算能无限加强,你吃得住?”

任浮沉摇摇头,“不是我。”

顾南萍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任浮沉道:“我们。”

顾南萍蹙眉道:“什么意思?”

任浮沉道:“你有心拳会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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