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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谢天地赐我逆境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入于林,悲于秋谷。兵者云:枪之为器也,立于天地之间,斫秋木为杆,慷慨悲歌,盖知枪者有凛凛犯禁勇武之性也。

赦生出于西南大悲谷,汲寒水,饮悲风,每日练枪至少八个时辰,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雨雪无阻,终至于无师自通,苦练成材。

但赦生练枪十多年不曾正式与人交手,客观来讲,缺乏实战经验。

“不知谁会更胜一筹?”阮生衣盯着风起云涌的神鹿台,眼睛都不眨一下,听到那句“就看谁输谁赢”的话,立即问了一句,但不知是问陈情,还是问意无心,抑或只是自言自语。

陈情笑道:“言之尚早。”

听到这句回复,阮生衣心里一暖。她跟赦生和陈山河实际上都算不上有交情,不过她曾造访破木屋,至于陈山河,她一直很关注燕池君和洗炼寒锋,这样难道还不算有感情吗?为此之故,她不想看到有人打输。

说时迟那时快,神鹿台上,“悲谷鬼哭”与“冽·八荒”两招轰然相会,情势急转,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凉·拂面!”

“冷·寒身!”

陈山河以“寒锋八式”第一式、第二式接连抢攻得手,反守为攻,迫得赦生手忙脚乱、节节败退,根本无法腾出时间反击,俨然有颓败之势。

阮生衣料不到是如此变化,对陈情的“言之尚早”顿时充满怀疑,她不仅仅看到陈山河明显更胜一筹,还发现赦生居然不会防守,而且这个短板已经被对手抓住,在“凉”“冷”两式之后,赦生竟然多次以肉身去抵挡陈山河的枪招,很快就多处受创!

赦生却仍然是那副沉闷冷傲的神色,在他眼里,胜机、败势、进击、退避都只是战斗的形势,不影响战斗的本质。

“不可收枪。”

陈山河眼看赦生被逼到有失足之危,收枪的念头欲动未动之际却先听到赦生的话,双眉倏然一蹙,决意让赦生败得心服口服,猛提真气!

“变式!”

“凋·凛·风霜落境!”

砰然巨响,气劲乱腾,山河长枪,压制风云!

赦生以枪杆硬架,难承巨力,单膝跪地!

陈山河随即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姿势收枪,在惊讶、振奋的议论声中,淡淡道:“你虽然无法再战,但值得一个……”

“错了。”赦生打断陈山河的话,缓缓站起身,“谢天地——赐我逆境。”

“你……”陈山河极细微地做出向后趋避的动作,双眼紧盯着那个他以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站起来的少年,意外非常。

“若无更强之招,请领受败果。”赦生说话生硬凌人,北观楼上,息水香都羞红了脸,心里却甜蜜得无以复加。

阮生衣长舒一口气,说道:“果然言之尚早。”

陈情抱着胸笑道:“赦生兄是个孤独的人,长年的孤独让他在练习枪法时只专注于进攻,但不断的练习增进了他武者的直觉,而且他的训练方法应该是一种‘失败练习法’,百折不挠,让他能够在被动的情势中坚持下去,直至看破对手的气势、招路。”

旁边席位上的景甜儿听得一愣一愣的,悄悄跟凌扶摇道:“师父,那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都是真的吗?”

凌扶摇道:“别听他鬼扯,认真看。”

三尺,七尺,一丈,三丈,高坡,悬崖,一个少年一次次摔落、爬起;激流,落石,巨瀑,同样是那个少年,一次次迎难而上;天地逆境,练就超强体魄。这边是赦生在孤身练枪时思考如何在不利局面蓄势反击后得到的答案。

悲谷百里之外的山人村,村民们奔走相告,都说伏妖那个美少年又来了,全村妇女老幼都跑到村口围观赦生。

“此去欲何?”村长看赦生是要远行的行头,问道。

赦生道:“入洛,决太荒。”

“啊!”村长似是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门,教赦生稍候,跑去拿了证明赦生出身、年龄的文书来,双手递上,说道,“老朽去年就建议少侠入洛参加太荒神天决,莫浪费一身本领,少侠虽未答应,老朽却已事先备好证明文书,你拿了去。”

赦生接过文书,怔怔地看了会,脸微微一红,随手塞进怀里,说道:“多谢。”

孤身入洛,赦生递上一张纸,证明年龄,一定又要回来。

三月二十七日夜晚,就在令狐云真带阮生衣来到破木屋之前,赦生把那张纸掏出来,一定要息水香发誓保密才把那张纸递给息水香,问道:“哪两个字是赦生?”

息水香才知赦生不识字,照着纸上写的字念道:“西南大悲谷,赦生少侠,年一十八,翩翩……咳,斩妖除魔,急公好义……蜀中山人村此证。”

“喏,这两个字就是赦生。”息水香指着没有念出来的“美少年”三个字,微红着脸道。

赦生嘴角一扬,说道:“这里是三个字。”

息水香没料到赦生会笑,却知道赦生是因拆穿她而得意,咯咯笑了一阵,指着真正的“赦生”俩字柔声说道:“这个是赦字,由赤、文两个字组成,这个是生字,单独成字。”

赦生反复念着,默默记住字形,在地上依样画出,对照纸上的字确认后,又指着“美少年”三个字,问道:“这三个字呢?”

息水香看赦生画字的时候就一直笑着,听到赦生又问“美少年”,摇摇头道:“这三个字看似简单,我却也不认得,等我拿这张纸去问识字更多的人,问出来就还给你,好不好?”

赦生点点头,冷不丁又冒出一句,道:“你要多识字。”

息水香扑哧一笑,问道:“为什么?”

赦生道:“教我。”

过了两日,息水香在北观楼上听到赦生念招式、说话都十分风雅,心里暗暗欢喜:等我教他识好字,他就是蓝玉人、绮郎那样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了。

赦生全身心投入在战斗中,一句“谢天地赐我逆境”出口,气势更盛……

陈山河暗道:他更强了,怎么会?

燕池君在北观楼上凝神观战,见爱徒有被反制之势,暗道:山河太过多情,已失先机。

“风云会合……”

“停!”

一枪射落,戳在鹿台中央!

“可以了,你们都很优秀,过。”常恩阻止争斗,一跃而上,宣布台上两名少年过关,心里实则另有盘算,一来还有好多少年等着被考核,二来他自有傲气,探路归探路,绝不能借机窥探陈山河压箱底的绝学,三来现在还是入围赛阶段,不能不留点悬念。

赦生抱着枪向陈山河拱了拱手,耸身一跃,从西口离场。

息水香全程提着嗓子眼,哪知赦生竟默默离场,都不看她一眼,气得猛地跺了一下脚。

奚真元回头怪道:“你干嘛?”

息水香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

奚真元道:“别被人家影响,争强好胜,没什么好处。”

“下一个,天峰剑令狐云真,请!”常恩朗声喊道。

PS:第十九万九千九百次练习,谢天地赐我逆境。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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