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摊子还是要平平无奇的人收拾，法明回来告知人已被清少言带走，受害者家属、要求官府秉持公正的人，一齐跑到县衙大闹，要平遥县令法办阎家家主，还死者、伤者一个公道。
阎家家主散尽家财，赔，赔到所有人都笑起来为止。
一波还未完全平息，一波又起。
大街小巷，无处不在议论李箸和贞白的那场激战，有人啜了一口茶，大声喊：“那干的，以为没人瞧见，都给干翻出来了！”
圆空带着法明从旁边走过，在怪笑声里问：“他们说什么？”
法明道：“我不知道。”
圆空道：“那他们怎么老盯着你？”
法明道：“师父在我旁边，怎不说他们是盯着师父？”
师徒出城，已见斜阳。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深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这首盛朝诗人王绩写的诗，与佛脉师徒此刻的心情颇有些相似。
圆空知道徒儿此番又闹笑话了，老僧出尘，却并非不谙人事，以他所见，那些人议论的当是石室里的那对年轻男女，“你为何不拦住？”
法明道：“拦住，那个女子就要死。”
圆空道：“你有没有心动？”
法明道：“我念了大悲咒，知世间众生苦，为此心动。”
圆空道：“不谈佛理。”
法明眼眶一热，“大师兄是为了那样的事一去不回吗？”
圆空道：“是。可惜人不对。”
法明道：“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
圆空道：“不对便痴迷不悟，对了，犹能回头。”
法明道：“蔺师叔一定不会给大师兄吗？”
圆空道：“不会。”
法明道：“为什么？大师兄哪一点都不比李长风差。”
“蔺峨眉瞧不起法心。”圆空不无悲苦，“她眼中只有清少言。”
法明道：“她不是不服宁师叔才远走锦城的吗？”
圆空道：“正是因为不服，她眼中才会只有清少言。”
法明道：“她什么时候会服呢？”
圆空沉默，他想此世再无第二个清少言，古往今来，能开三脉却不是四脉天选之子的人仅此一例，而这个人，比四脉天选之子出世得早，成名得早，修为达到化境也早，即使天选之子修成“菩提印”，汇聚四脉之力，也比不上如今的宁仙子。
真材卓荦第一仙，清歌妙舞落花前。
十二年前，她就震惊了世人。
怎么比？比不了。
一生一世都比不了。
性情激烈如蔺峨眉者，又怎么服？
师徒继续赶路，天大地大，无处不是机缘，只要走下去，或许就能碰上一个。
法明忽问：“对了师父，谁夺了神决魁首？”
圆空笑了笑，忽叹：“魁首不重要，倒悬山倾塌，太荒神境濒倒，风云变幻，这个或许是你最关心的。”
法明在洛阳长大，又爱打听，对倒悬山了解颇深。倒悬山是一座倒过来的山，往下生长百草树木，上端平整，有宏伟楼宇，即太荒神境。据说倒悬山是由数千年来无数前辈高人的剑意撑持起来的，山上长年云雾缭绕，如荒古之地，故称“太荒神境”，是洛阳第一奇景。
倒悬山倾塌，必然是有巨大的剑意流失，法明猜测是其中一股或者两股举世无匹的剑意冲出太荒神境，而非别的，仍问：“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