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是一种美。
凄然的美。
郭振天跟春水离开竹屋，四月初七只在酉时要抓阄，大半天的空闲，当然还要去疯，“真的不要叫上桃姑娘吗？让她一个人对着师父，会不会不够义气？”春水嘻的一笑，对着郭振天叮的一下眨了眨右眼，语意双关，“你们男人讲义气，我们女人讲情意。”
阮生衣雪衣素洁，游荡于竹林之间，采撷她想要的花朵。蔷薇、铃兰，都开得正好。山梨花清白，却是难觅。
“为什么要这样腻？”雷斋低眉看了看已经递到唇边的竹勺儿，抬眼看向那个用玉手纤纤捏着竹勺儿柄端头的少女，一脸迷茫。
少女脸色绯红，“那你喝不喝？”
雷斋道：“断然不喝。”
少女不服，“为什么？”
雷斋道：“我有手有脚，不用你喂。”
少女道：“我就要喂，你不喝我就生气。”
“女人真是麻烦。”雷斋伸嘴，把竹勺儿盛着的花茶一口啜了。
少女急问：“好喝吗？”
雷斋冷冷道：“除了多了一股花香，没什么两样。”
少女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雷斋道：“清香甜美，但破了茶味。”
少女道：“最后一次机会。”
雷斋忽地起身，避开，“有人，来得很急，收好。”
“收什么，我喝不行吗？”阮生衣勾了一勺儿花茶，喝了，笑看雷斋。
人很快就到了，是春水，气喘吁吁的，“不好了，打起来了。”一边说，忽然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咦了一声，“是什么花？”寻香而近，抓起茶杯闻了闻，咕噜一声喝下去，作奇异状，“我说打起来了，你们怎么都没反应？”
雷斋道：“如果是小天，我不担心。”
阮生衣道：“雷斋不担心，我也不担心。”
春水皱眉，“你们不要装了好吗？是李长风要跟流星门的人打，分生死呢！”
“啊！”阮生衣腾地跳起！
“愣什么？”春水急道，“跟我走啊，不然他们以多欺少，他们两个打不过的！”
“哦！”阮生衣心口怦怦直跳，想到意秋年说的“若遇危难之时”，想到意秋年又刚刚离开洛阳，心急如焚。
雷斋看着那两个少女匆匆离去，伫立片刻，回到石台边坐下，把剩下的山梨花茶喝了。
……
“到底怎么回事？”阮生衣担心李箸不能打赢鱼朝隐，更担心李箸的心疾会突然发作，紧张之下说话喘得厉害。
春水道：“姐姐，你别急，调整好呼吸。我严命天哥哥看着，不会有事。”
阮生衣道：“你快跟我说说来龙去脉。”
春水说道：“先说我带着天哥哥走出竹林，在岔路口那里碰到了李长风和花公子，我问他们怎么也在此，花公子就说：‘我和长风来找桃姑娘。’天哥哥急着就要说，我扯了他的衣服一下，说：‘哎哟，我们这里有两个，还比不上桃姐姐一个吗？饮一盅如何？’啊，李长风可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他说：‘好，荣幸之至。’桃姐姐，你也爱他吧？”
阮生衣猝不及防，脸一红，“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然后呢？”
春水说道：“我想瞧瞧李长风有多迷人，一拍即合，进入一个酒肆，花公子喊道：‘要一缸竹叶青，别的酒各一坛，要白酒，不要黄酒，再要两只烧鸡，一碟花生米，一碟蚕豆，一碟拍黄瓜，一碟油豆腐，一碟……’我说：‘哎呀，一大早的吃那么多干嘛？’李长风就笑了起来，说：‘无双难得请美人喝一次酒，自然是要卖力一些的。’我当然不信，可又问不出什么来。”
阮生衣知道花无双爱她，心里欢喜，却又酸涩，“不说这些旁枝末叶的，主题。”
春水说道：“我多好奇啊，就问花公子，说：‘你刚才在外面说什么来着？找桃姐姐，是有什么事吗？’花公子已经要开口了，却被李长风给搅了，没说成。”
阮生衣心想糟了，长风哥哥定然是又犯病了。
“快走！”阮生衣加快脚步，下面忽然胀得厉害，不由自主放缓了速度。
春水见识过阮生衣的气息，不知是那里磨人，继续说道：“我这人性子倔，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纠缠许久，花公子架不住，就说：‘长风的毛病又犯了，桃姑娘能帮他纾解，我们为此出来寻人。’我看到天哥哥要开口，就又拉住他，怕他不会说话。”
阮生衣道：“我又不怕他们知道我在竹林里。”
春水急道：“我知道呀，我是怕天哥哥不会说话，不是怕花公子他们知道你在竹林里，我都想好怎么开口，然后把他们带到竹林里作客了，突然从外面传来一个难听的声音，说：‘是压着风雪之气，却被反噬了吗？’我很震惊，心想李长风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有心疾，然后就下楼，见到一个矮黑胖的人，身后还跟着一帮，原来就是流星门鱼朝隐和他的徒弟！”
阮生衣心道：流星门的人在南阳当街拦路，说是要找什么凶手，而今找上长风哥哥，若真有其事，这该如何是好？
“然后呢？鱼门主怎么突然跑来找茬？”阮生衣猜到了，却不希望自己猜对。她不知鱼朝隐在四月初五那天早上没看成她跟李箸的对决，线索中断，束手无策，郁闷至极，最后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便是假设李箸就是凶手，兴师问罪。
不得不说，鱼朝隐就是欺负李箸势单力薄，没有靠山，再者就是赌，赌李箸敢作敢当，若是伤人者，决不会逃避追责。
春水说道：“我当时很迷茫，花公子很讨厌流星门的人，当先开口，说：‘岂有此理，我和长风跟美人对饮，没招你惹你，你这厮跑来这里胡吣是何意？’姓鱼的恼道：‘小子，江湖血雨莫猖狂，老夫一巴掌能把你拍死，你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不逊！’我恼他咄咄逼人，就说：‘鱼门主，咱们有事说事，你打搅我吃酒，若是说不出个道理来，我可不依。’这回他不敢呛了，盯着李长风问：‘李长风，今年二月初七，在平遥城破草庙残害我儿鱼夕显的人是不是你？’”
“这，这……”阮生衣万分紧张，“长风哥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