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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八奇

因在终南山下发生一段曲折,王无异叔侄滞留半日一会英十八,启程时又放慢速度,直到三月二十七日午后才进入洛城,比预期晚了一日。

叔侄俩风尘仆仆直奔录名楼,王无异在入城前好说歹说,磨着年轻道士要回钱袋子,喜滋滋地悬在腰间,说什么他在洛阳熟人多,不能教人看着寒碜,“你不知江湖人心,旧时人们一个顶一个穷,没钱买肉吃,就在嘴唇上抹一层猪油,出门看伙伴,就说老子刚才大块吃肉,满嘴是油呢!咱们仙门素来清寒,这回要让他们瞧瞧,老子有钱!”

年轻道士笑道:“师叔,你这是癞蛤蟆跳进粉簸筐——充头面人物。”

王无异拿回了钱袋子,笑得合不拢嘴,拍拍衣服上的风尘道:“你这是看着别人脱裤就以为是拉屎——懂个屁!走,去神鹿台录名!”

神鹿台在铜驼陌,台南北各有一座观楼,相距五十步,东西面各有一方水池,中央有一座圆形石台,台高八尺,八方各有一座四方台,又在东北、西南、东南、西北角四座台上雕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四象玄机,龙气加护,可阻比武气劲波及观众。

而在石台正东位置,巍然矗立着一块太荒风云碑,碑上有一神鹿,神鹿台由此得名。

王无异领着年轻道士来到录名楼前,大摇大摆,神采飞扬,与快步迎上的一个壮士拱手一揖道:“常老弟,你混得好啊。”

年轻道士看那壮士古铜肤色,身形高大,一头长发向后背去,额心露出一个美人尖,算不上美姿仪,但浓眉大目,硬朗之气逼人。

那壮士神色恭敬,拱手一揖道:“总算把道长盼来了,东君在天下第一楼给道长安排了右首尊位客房,稍后……”

“怎么不是正中间的客房啦?”王无异截住那壮士的话头,一脸狐疑。

那壮士含蓄道:“这个,道长可否容小弟忙完这一阵,移步详谈?”

王无异溜着一对眼珠子,哼哼一声,似有领会道:“里面有人?”

那壮士闻言即晓得王无异暗指皇室——二皇子九凝心时年二十,三皇子九凝渊时年十七,都有参赛资格。

“有人。”那壮士顺水推舟,心想正中间的客房的确有人住着了,这么回答也不算坑人。

王无异斜着眼瞧了瞧年轻道士,不等那壮士“忙完一阵”,先行告辞。王无异腰间悬着钱袋子,恨不得招摇过市,领着年轻道士去公开亭那边,道是看榜,瞧瞧天下少年风采,心里想的却是让那些少年的陪护人都瞧瞧他今日的风貌气势。

年轻道士在录名楼前不好询问那壮士的来历,此时跟在王无异左右,问道:“师叔,方才的常前辈是什么人?”

王无异笑道:“常恩,守关八将之一,山海八奇之霸奇,东君府海上楼楼主,江湖人称雷霆枪的就是。”

年轻道士问道:“八奇?”

王无异道:“有空跟你慢慢说。”

年轻道士道:“现在不正有空吗?”

王无异下意识地摸了摸钱袋子,应道:“现在跟你说其中两个,比较重要。”

年轻道士道:“师叔,你一口气说完,我听着。”

王无异嗤了一声,哼道:“第一个是老奇石一,人称岁云刀,老奇这人好说话,入围赛第二关你选他,一定不要选真奇。”

年轻道士问道:“为什么?”

王无异道:“你得打赢她才能过关。”

年轻道士即道:“那打赢他就是了。”

王无异嗤地一下,无情嘲讽道:“你以为你是天下第一啊?山海八奇没一个是吃素的,真奇那丫头年纪不大,却是八奇之首,打赢她得靠运气,你是来碰运气的吗?”

年轻道士听到“丫头”俩字,才知真奇是女子,笑道:“真奇比之师叔如何?”

王无异道:“不好说,她若先出手,有点悬。”

年轻道士闻言即想起英十八在“醉墨痕”剑境里对宓云衣的评价。当时英十八说道:“所谓境,即造出自身武学场,如剑境、刀境、掌境等等。不过这种武学场不同于镇妖结界或者绮郎的‘梦逝之境’,是不带任何削弱属性的。”年轻道士好奇道:“英道长,绮郎的‘梦逝之境’……”“哦……”英十八知道年轻道士想问什么,笑道,“那是一种不讲理的攻势打法,就算你比他强一百倍一万倍,也躲不开他的‘梦逝之境’,一样会被削弱实力。区别只在于,假如你真的强到无敌,一样可以打败他,假如你跟他的明面实力一样,那么输的八成是你,假如你本来就比他弱,那么只能被虐了。”年轻道士浮想不已,奇道:“怎么会这么不讲理?”英十八笑道:“天才。”年轻道士知道宓云衣是唯一一个在留仙剑境里呆了一个时辰之久的当届选手,听到英十八直截了当地用“天才”两个字称赞对方,即道:“怎么才能做到像绮郎那样?”英十八哈哈笑道:“你这小子,果真有些愚钝。没有人能做到像绮郎那样,就算是别郎和小言也不能。”

年轻道士当时不知“别郎”是谁,先推测出“小言”即是清少言,而能与宁仙子并列之人只能是蓝甚都,想着这些武林传说级别的人物,心潮不觉澎湃起来。

王无异看年轻道士闷闷的不说话,似乎担心师侄一根筋,又道:“做人跟做事是两……”

“师叔,我晓得的。”年轻道士生怕师叔又叨叨起来,及时出言拦阻,“闯进太荒神境才是第一目的。”

“哎呀,开窍开窍,不枉我苦心教导。”王无异哈哈一笑,踏步出去,已到公开亭前。

叔侄俩仰头注视录名榜石碑,不约而同,目光都落在正中的一块木牌上。

“天下第一?”王无异喃喃念道,咧嘴一笑,又道,“这小子狂啊!”

年轻道士看那块木牌没写出身来历性别,因问道:“怎么看出是小子?”

王无异斜眼一瞟那块木牌,哼哼道:“女人怎么忘机!”

年轻道士笑了笑,心想师叔啊师叔,你这张嘴就够凌掌门讨伐半生了,因说道:“我倒觉得她是个女子,若非如此,何必隐去性别故弄玄虚。”

王无异嗤了一声道:“敢不敢打赌?”

年轻道士笑道:“赌什么?”

“谁赢谁拿……”王无异眉毛一挑,先自得意,一边说一边把手往腰间的钱袋子摸去,谁知有只小手更快,“哎哎!小贼,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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