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抚楼里,八奇都在,沈归鹿仍然是最安静的那个,立在一扇窗前,却看着水晶帘。
元七最闲不下,走来走去,不时瞄一眼水晶帘。
石一、常恩、古邳三人不时对视,都想着要如何应付换衣服出来的哭美人。
“我看不懂。”元七摇着头,“要说赢了吧,却哭得那么凶,要说输了吧,她那么记仇,怎么又穿着小道士的麻衣?不应该啊。”
“老七,你动脑子的时候真的能让人看到猪在走啊。”古邳无情嘲讽一句,笑道,“摆明是打输了呀,小女孩心理脆弱,受不住打击,就像花痴老是被我打败,每次回到梦花楼就拿头去撞墙。”
“放狗屁!”沈归鹿当即骂回一句。
“看到没,一点就炸。”古邳一摊手,十分讨打。
石一道:“哎,也怪咱们,明知胜算不大,还把小沚捧得信心满满。”
常恩道:“话不能这么说,当初你就敢说‘胜算不大’这句话?”
元七道:“就是,不要放马后炮,小沚的剑法又不差。”
“老七,你的理解力为零啊!”古邳嘲笑道,“十一叔和常恩的意思是,当初便说小沚胜算不大,虽然是实话,却会被小沚记恨。”
常恩补充道:“不错,那小子能教你出不了剑,小沚还做不到。”
“果然!果然!”春水穿着皇甫诗的衣裳冲出来,眼眶红肿,哭的稀里哗啦,“龙姐姐一点没有骗我!你们一个个都不老实,欺负我,哄我!明知我打不过他,还不说!”
元七跳将起来,大叫一声:“哇,话不能这么说啊,你家那位师尊心里更敞亮,他不也一样教你破解绝心剑的法门?”
春水驳道:“那是因为师父希望我赢!”
古邳举手道:“小沚,我们也希望的。”
“就是!”元七嚷道,“而且大奶也知道你胜算不大,哄你几句你就不怪她了。”
龙云卿笑道:“好啊,你们欺负小沚不够,还要来欺负我啊。”
春水一跺脚,“我只信鹿哥哥,你们合伙骗我,我不活了!”
铮。
琴声忽来,悠扬静心。
春水擦了擦眼泪,把哭声压低,呜呜控诉:“我很伤心,你们知道吗?”
石一笑了笑,不敢太放肆,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不止是这个。”春水呜呜咽咽地打断石一的话,“你们不知道,师父跟我说,破了绝心剑我就能赢,可我都没能逼他使出绝心剑。”
古邳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都颇为意外。
春水虽然排在八奇末位,剑法却属实不差,没理由轻易败给薄天游。
“先别哭,啊。”古邳走近拍了拍春水肩头,“有问题想办法解决嘛,怕什么。”
“就哭就哭!哭死去!”春水根本不听。
古邳愁眉道:“你哭死了,古头也活不成了。”
春水仰着脸,忽地扑到古邳怀里,呜呜又哭,“只有古头对我最好,他们一个个就没想过要安慰我。”
“我操!”元七、石一、常恩三人只慢了一步,便宜占不成,还得背上一口大黑锅,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满眼喷火地盯着古邳。
古邳嘴角上扬,抬手拍了拍春水后背,“跟古头说,他是怎么使诈的?”
“那倒没有。”春水摇摇头,与古邳分开,“他用了一招新的剑招,威力不弱于绝心剑。”
元七嘴快,嚷道:“太乙镇仙门还有别的强招,不可能吧?”
春水道:“他说是他自创的,叫有情招。”
沈归鹿闻言心动,道:“三绝剑,有情招,当一会。”
“去去去,你个剑痴小花痴,别扯开话题。”元七嫌弃一语,言归正传,“小沚啊,不是七哥捧你,就算他的新招出其不意,也不能就把你打输了吧?看你哭得这么厉害,好像就是被三两招就给……咳咳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春水十分敏感,眼泪又开始哗哗直淌,“你没看到嘛!我当时用‘天一生水’攻他,他就用有情招打我的水龙,把我全身都给弄湿了,然后他就来把麻衣盖到我身上,我又不要他的麻衣,我要他道歉认输,怕他不懂,就点了他一下,提起网中人,他还是不懂,要继续打,我真是让他气死了!我说我都这样了还怎么打,他就说我让你三招,啊!气人!气人!我要他让吗?呜呜呜。”
“我没听明白。”元七挠挠头,“你想让他认输,然后他说让你三招,这不正好吗?三招很多啦!”
春水本来就哭得稀里哗啦,闻言更急,却说不出话,直跺脚。
“三招足够逼他用出绝心剑,只怪你负气,仓促刺出一剑,反被人家夺了剑去。”皇甫诗的声音伴着琴音传出,清清冷冷。
春水觉得皇甫诗知道她那时的糟糕处境,不该这么说她,委屈至极,抬眼时看到皇甫诗已走出来,委屈已极,“你也不帮我。”
其他人看着小丫头委屈,心疼得很,但都不敢乱说话。
“咳咳。”古邳咳了两声壮胆,“我说诗儿啊,要不你笑一个?小沚铁定不哭了。”
春水眨巴着泪眼看向皇甫诗,好像她所要的全部安慰就是那一笑。
皇甫诗冷冷道:“若是还哭,你帮我洗一个月的脚吗?”
“我帮啊!洗脚我最在行了!”元七抢着道。
皇甫诗顺势一笑,光华耀眼。
除了沈归鹿,其他四个男的都咽了咽口水。
春水羞红了脸,难掩欢喜,“诗姐姐,你真的笑啊?”
皇甫诗叹道:“那能怎么办?你这样一直哭一直哭,我的耳朵也受不了啊。”
春水擦了擦眼泪,元气暴涨,“才输一场,我还有大把机会!”
“这就对了嘛!”元七嚷道,“剩下两个对手都是隐奇组的,叫古头帮你,知己知彼,没理由再输的!”
春水羞道:“师父是让卓大哥教我的,不算作弊,古头的话……”
“不对啊,小沚。”常恩作为大哥,自然是要护短的,不希望捅破那层纸,以免春水有心理负担,“你刚才说破了绝心剑就能赢,我没弄懂,昆仑三绝剑更厉害的是后面的绝情、绝念两剑,破了绝心剑怎么就能赢了呢?”
春水摇摇头,“是师父说的,我也不懂。诗姐姐,你知道吗?”
“不知。”皇甫诗抛下一句,回到琴房兀自抚琴。
时候不早,石一要回天下第一楼打理生意,常恩要为下午玄黄四战的主持工作做准备,各自先离开了。
古邳和元七、沈归鹿相约到七日煮酒阁饮酒,随后离开。
龙云卿把头枕在皇甫诗腿上,闭目听琴。
春水睡了半个多时辰,醒来时将近未时,本想去看看玄黄四战,奈何雨水不止,等到雨歇的时候已是申时,兴味索然,暗暗想着“破了绝心剑就能赢”这句话,推测其中或许是有什么往事约定,进而想到那言外之意。
“师父早就知道我不是小道士的敌手。”春水心中一酸,看龙云卿仍枕在皇甫诗腿上,悄悄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