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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八仙过海(二更)

洛阳酒肆林立,因太荒神天决之功,有司发下公文允许所有酒楼酒肆通宵营业。上林坊世说酒居傍着洛水,桃李掩映,酒旗飘飘,时至深夜,仍然喧闹。

为了招揽顾客,几乎所有有条件的酒肆都会在一楼设一个说书人位:白日能进入神鹿台观看赛事的观众有限,许多人买不到票或者是买不到每个场次的票,只能跑到说书楼里听说书人转述,位置不够,就去酒楼酒肆,一边吃喝,一边听书。

世说酒居不仅有说书人位,而且还请了两个说书人,轮番转述,这个说:“那桃忘机只晓得挥剑乱刺,犹如儿戏,最料不到是她突然朝后刺出一剑,正是南辕北辙,越走越远,我请问列位,这也能行得通吗?嗨,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这丫头想法刁钻,啧啧,你们猜怎么着?”那个说:“你们只听他讲桃忘机怎么怎么,我看的却是石楼主如何如何。那时我就想,这丫头既能留招,怎会临场玩闹,怕不是有诈?嘿,列位想啊,我是有身份有地位山海八奇第一将,对方难道不知?我想她料定我不会先出手,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嘿!”底下酒客鼓掌叫好的有,催着进度的有,当真好不热闹。

二楼酒客稀疏,三两个人推杯换盏搞矫情,咳……也不完全是如此,当中或许就有一个看了神决,兀自充当着“说书人”哩。

三楼是顶楼,楼道口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包了,请移贵步!

琴声,悠悠。

一名妆容清雅的女子坐在古琴前,正对窗口,拨着琴弦。

“老七,快站到中间去,让大家伙讥笑!”隐奇摘了面具,胡子拉杂,神色落拓不羁,若是花无双和阮生衣在场,一眼就能认出眼前人便是大剑古邳。

“去你……咳咳!”元七几乎就要爆粗口,看了看一身雪衣的春水,转头讥讽道,“你这厮也好意思笑,长得比我高,块头比我大,还戴面具装神秘高人,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一拳打退三步,我都替你害臊!”

古邳就站在古琴边上,挨着皇甫诗,闻言笑道:“连败四阵,剑都拔不出来也就算了,还被郭家小子一招打得屁滚尿流,老七,不要挣扎啦。”

春水惊呼道:“元七哥这么不经打吗?我不相信!”

“是真的。”

“我操!”元七没想到竟然是皇甫诗落井下石,可惜敢怒不敢言,暗搓搓把矛头转向老好人石一,“哎哎,都看着我干嘛?我谦让几招不行啊?十一叔公然放水你们就不管?”

石一连忙摆手:“老夫可没有放水,不要诬赖好人啊。”

常恩就站在石一对面,闻言一笑,“十一叔,你放水这事证据确凿,大家都是成年人,抵赖就没意思啦。”

石一急道:“小诗,你说句话!”

皇甫诗只是抚琴。

“喂?”石一看着皇甫诗,咽了咽喉咙,“好好,就算我放水,小诗呢?没考核就放雪集衣过关,还要脸吗?”

龙云卿立在窗前,闻言甜甜一笑,说道:“十一叔,明明是常恩开的头,你却要赖到诗姐姐身上,这很不对哦,是不是,诗姐姐?”

皇甫诗仍旧只是抚琴。

常恩笑道:“晓梦,你又乱说。我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再大也得承认香丫头美啊,那个雪集衣却不是比我还要雄姿英发的少年。”

“哈哈哈……”众人哄笑,忽又戛然而止。

元七觑了眼停下抚琴的皇甫诗,殷勤骂道:“哎你个常恩,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怎么说话的?被恒山那小子一剑拍得屈膝求饶,也没见你多光彩啊!”

其他人都只是点头附和。

春水却跳出来,喊道:“啊,大哥这么强,怎么会!”

皇甫诗道:“是真的。”

常恩看了眼春水,暗道:好你个臭丫头,一口一个大哥,专放冷枪!

龙云卿笑道:“还不止,他前脚被打,后脚就装,放了三节棍的水。”

“那小子光明磊落,我欣赏他。”常恩说的是王霸没有猝然发招,笑着把话锋一转,“还有最重要的——这些酒菜全是他送的哟。”

“哦,竟有人如此懂事吗?”古邳一脸惊讶,“我就想你没这么大方啊,主动请客!”

沈归鹿站在角落,忽道:“常恩君,行舞弊。”

常恩笑道:“没事,放进去玩玩,换几壶好酒,何乐不为?”

沈归鹿却不依不饶,“行舞弊,无人格。”

“好,你孤高,你圣洁,把酒还来!”常恩盯着沈归鹿手里的酒壶,咧嘴一笑。

“谁稀罕!”沈归鹿猛地把酒壶甩出手!

常恩接住酒壶,稍稍一愣,笑看众人,把酒壶又甩回去,“你大哥我小气,把喝了的也给我吐出来!”

沈归鹿接住酒壶仰脖子畅饮一番,转头看出窗外。

元七嘻嘻笑道:“我说花痴,你跟晓梦一组,那么多选手怎么都让给她了呀?”

龙云卿道:“是我叫他别出手的,怎么着?”

古邳道:“小花痴,你自己说,你就不想玩玩?”

沈归鹿道:“日夜想,奈若何?”

“喂,小花痴,你这怨气也太重了吧?”龙云卿愁眉看着沈归鹿,心里实则喜欢得紧,故意大声嚷道,“我都说天天让你看我洗澡了,你又不答应。”

“啊!”几个男人瞬间目瞪口呆,连和龙云卿相对立在窗前的银衣客也不能淡定,跟着转头看向沈归鹿。

春水俏脸绯红,不由自主地看向皇甫诗。

皇甫诗仍旧抚琴,毫无情绪波动。

石一看不过去,出言揶揄道:“小诗啊,你这样很不合群哎,以后怎么做老板娘……”

铮!

弦音急促一停。

皇甫诗一抬眼眉,满身杀气。

“哎,歪了歪了。”元七吞了吞口水,“主题是花痴怎么没答应!”

沈归鹿面无表情,漠然道:“大梦卿,不好看。”

……

“哈哈哈!”

“改口!”龙云卿杀气腾腾。

“哎哎,大奶,有话好说。”古邳站出来说公道话,“花痴,你这样很不对,越大越好看,就算不好看,你也不能当面讲出来。”

“哈哈哈。”几个男的又笑。

“好了,别笑了啊,我反正就觉得大奶又大又好看,可惜没眼福。”古邳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我最好奇的不是这个,而是……三字花啊,你是怎么找到那么多三字词的?”

所有人都看着沈归鹿,包括还在抚琴的皇甫诗。

沈归鹿视若未睹,应道:“找不到,便不言,有何难?”

“道理是如此,”古邳道,“可你话也挺多啊。”

春水扑哧一下,脸又红了。

沈归鹿杀气一凛,盯着古邳道:“士可杀,不可辱,一对一,论生死!”

话说至此,八奇之中,古邳与常恩的实力相当,稍逊于皇甫诗,不带大剑也能跟沈归鹿打成平手,根本不怕威胁,笑道:“开个玩笑,你又当真。”

银衣客道:“本届有魁首之争,守关结束,各位可有心怡者吗?”

春水羞涩道:“情奇组只我一人啦。”

银衣客笑道:“龙姐姐,你呢?”

龙云卿道:“网中人。”

古邳道:“青云剑门和绮云剑阁两个孩子也不差啊。”

“魁首只有一个。”龙云卿妩媚一笑,“你呢,第一拳还是第一掌?”

古邳笑道:“顾家小子咯,沉稳。”

银衣客道:“常大哥呢?”

常恩纠结半天,说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香丫头。”

银衣客笑道:“元七哥,你呢?”

元七自满道:“不是我吹,刨开没露面的雪集衣,你们组的少年能跟仙门那个小子五五开就谢天谢地了,若是郭家小子,我认真跟他打一场都不一定能赢。”

春水道:“你又不是很厉害。”

“哈哈哈。”银衣客笑着摇摇头,转又道,“诗姐姐组只能选雪集衣了,十一叔呢?”

石一闻言看了看皇甫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孩子们都很尽心,一定要选一个出来的话……”

“不如押一次宝,看谁赢钱,体面地请一次客。”皇甫诗猝然出言提议。

常恩即道:“小诗,我这次请客也很体面好吧?不要话里藏刀。”

春水脸微微红道:“我押我自己,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皇甫诗道,“就这么定了,常恩押香丫头,老七押郭家小子,古头押顾家小子,晓梦押网中人,小神押雪集衣,十一叔心疼每个孩子,就算了,我押那个叫桃忘机的丫头。”

“哎!”石一急道,“这怎么行,你不能押我那组的选手呀!”

皇甫诗道:“小神抢了雪集衣,我能怎么办?”

银衣客忙道:“我是说……”

“是啊,我也记得是你说,我没说。”皇甫诗面不改色,“大家出来混,谁要出尔反尔吗?”

银衣客笑道:“好。”

石一翻了一个白眼,叹道:“我走的是夜路啊。”

银衣客淡淡一笑,扭头看向窗外,见一驼背老妇在夜色里鬼祟行步,便说要离开一会,右掌一拍窗台,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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