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只记得水心源和皇上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进诸葛家。
但是,通往大门的石板路、庭园的小路和走廊……引导自己的无数蜡烛烛光,让这栋熟悉的房子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晴儿的意识飘向了远方。
……简直就像在做梦……
日落后,迎接新娘子的烛火。
几个姐姐出嫁时,也曾经看过这些烛火。
当时,身穿红衣的姐姐走在自己前面……如今,前面没有任何人。
蜡烛导引向其中的一个房间,房门敞开着。
晴儿知道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都看着自己,但这一切也好像是梦境般模糊不清。
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看到自己一身红衣的下摆,红色的嫁衣。
对了……自己今天是新娘。
“……”
当她抬起头,诸葛青出现在眼前。
诸葛青穿着新郎装,显得很不自在,他紧抿着双唇,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
……他又会嘲笑我吗?
他会不会一脸受不了地说,我穿这身衣服不好看……说我很滑稽?
晴儿不由自主地坐在诸葛青身旁,接过别人递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茫然地听着别人说着什么。
自己是新娘,诸葛青在身旁……原以为是梦,却是这么真切。
……没问题……
好友的话在耳边回响,支持着心情沉重的自己。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真的吗?
水心源,真的吗?
但是,诸葛青的表情太可怕了……
他看到我却一言不发……之前至少会开口说我穿的衣服不好看,现在却连什么话都不说。
水心源,我一定不行的……
皇上非你不娶……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因为诸葛家想要女儿,所以诸葛青才会娶我……
诸葛青并不是非我不可,而是娶我也无所谓。
一定是这样……
晴儿凝视着手中的酒杯,酒杯渐渐扭曲起来。
视线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模糊,渐渐看不见了。
……好可怕……
诸葛青……
“……”
一双大手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双拳。
晴儿转头看着那双手的主人。
“晴儿,我们走吧……”
“啊……”
晴儿整个人清醒过来。
前一刻完全没有听到的音乐声和谈笑声,一下子都传入了耳中。
“跟我来。”
“等……”
诸葛青有力的手抓着她,她摇晃着站了起来。
参加婚礼宾客的谈笑声戛然停止,全都看着他们,但大家随即继续聊天,移开了目光。
晴儿被诸葛青拉着走出了房间。
“诸葛青……你……”
“新郎和新娘在婚礼上拜了天地之后,就可以随时离开,没有人会阻止我们。难道不是吗?”
“是……没错……”
这的确是婚礼的惯例,但几个姐姐之前都是在喜宴结束后才离开,没有人这么早就离开。
诸葛青拉着晴儿的手,沿着走廊走去自己的房间。
由于诸葛青走得太快了,晴儿跑了起来。
“我不能让你在那里哭……”
“啊?”
“你刚才在哭啊……”
“……”
晴儿伸手摸了摸脸……直到前一刻,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诸葛青用力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晴儿拉进房间。
“你为什么哭?”
诸葛青一脸凝重地抓着晴儿的肩膀。
“我……我不知道。”
“你没有理由就哭吗?”
“我说了不知道嘛!你别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听到诸葛青强烈的语气,晴儿忍不住缩起身体……泪水再度从脸颊滑落。
“晴儿……”
“你别管我啦……”
糟透了。
好不容易化好的妆也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惨不忍睹。
好想回家,好想跑回自己的家,尽情地放声大哭……
“……我做错了什么吗?”
晴儿张开眼睛,看到诸葛青一脸不知所措。
“晴儿,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吗?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又?诸葛青之前做错过什么吗?
“拜托你……晴儿,你告诉我。”
“……”
诸葛青一脸无助的表情,晴儿以为自己仍然在做梦。
这就是刚才把自己拉来这个房间的诸葛青吗?
“不行……”
“什么?”
“我还是不能嫁给你……”
“什么?”
诸葛青大叫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晴儿再度缩着身体。
“等、等一下!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能嫁给……”
“不,等一下,别说了!不要再说了,绝对别再说了!”
“……”
晴儿呆然地张着嘴,拼命眨眼,不知如何是好。
“等一下。你先镇定,先镇定一下。呃……好吧!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所以,你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
“……诸葛青,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不,我也不太清楚,但都是我的错。”
“什么意思……”
晴儿完全听不懂,但她第一次看到诸葛青这么慌乱。
诸葛青焦急的样子很滑稽,晴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奇怪,你根本没做什么,为什么道歉?根本不像你嘛!”
“……晴儿,你笑了吗?”
“因为实在太好笑了……”
晴儿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诸葛青松了一口气,垂下肩膀。
“我说你啊……怎么在这种时候胡闹,真是的……”
“我才不是胡闹。”
“拜了天地之后,怎么还说这种话?”
“……”
“即使是开玩笑,也一点都不好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葛青真的生气了。
今天的他比平时更令人费解。
“……因为我觉得你是因为大夫人的拜托而娶我,实在太可怜了。”
“你说什么?”
诸葛青抓着晴儿肩膀的手十分用力。
“夫人……你是说我娘?”
“不是她拜托你娶我吗……?”
“没有人拜托我做这种事……”
“啊?”
“我娘的确向来都喜欢你,我说要娶你时,她也兴奋得手舞足蹈,说很希望你第二天就嫁到我家,但他们从来没有要求我娶过谁。”
“……不会吧?”
那母亲为什么在家里告诉自己那些话……
诸葛青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是因为父母说了什么才娶你的吗?”
“因……因为我母亲说,大夫人想要我……”
“我不知道两位老人家说了什么,我是根据自己的意愿,决定要娶你的。”
“……”
“真是……别吓我好不好……”
诸葛青苦笑着,用拳头轻敲晴儿的太阳穴……那是诸葛青粗鲁又温柔的习惯动作。
……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
“诸葛青……”
晴儿抬起头,带着满心的祈祷看着他的双眼。
“……我可以当你的妻子吗?”
“那还用问吗?事到如今,还说这种傻话。”
“那个,听我说,诸葛青、诸葛青……诸葛青,你觉得……”
……我怎么样?
晴儿正想问,嘴巴却被堵住了。
“……”
当诸葛青缓缓抽离时,他的嘴唇也沾到了口红。
“嗯……沾到了吗?”
看到诸葛青用舌头舔口红……晴儿忍不住移开目光。
她的脸发烫……自己又快要哭了。
“晴儿。”
“……”
自己说不出话。怎么办?
“晴儿,我也要说一句多此一举的话。”
“……”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你。”
晴儿忍不住回头。
“没骗你。”
“……”
晴儿第一次看到……诸葛青害臊的表情。
“诸葛青……”
晴儿忍不住伸手抓住诸葛青的肩膀。
诸葛青紧紧搂着她,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诸葛青……诸葛青……”
“……嗯?”
“我跟你说……我爱你。”
“……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听到你说这句话。”
“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也许明天两个人又会开始斗嘴,也许明天又会逞强,无法坦诚地说出心里话。
……但是,没问题的。
至少在今夜……
“诸葛青,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晴儿……”
即使声音哑了也没关系。
要把心里的话统统说出来,即使把身体掏空了也没关系。
至少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