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我和扶苏殿下会有联系。”
“没有人想到反而比较好……唯独你，我不希望你被卷进来。”
“咦？”
不希望我被卷进去……他是不是这么说了？
“呃，扶苏殿下……？”
“听好了，水心源，绝对、绝对不要说话，也不要出现不寻常的反应，你要和平常一样不当作一回事。”
“……”
“理由……我现在不说，等你去了宴会，自然就会知道。”
被握到发疼的手，以及锐利到可谓骇人的视线，这些是水心源不曾看过的陆扶苏。
……不太懂。
虽然不懂，但是……
“我会照着扶苏殿下所说的做。”
水心源以笑容回应。
“别担心，就算出席宴会，我也不过是待在角落而已，不会说一句话，更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
陆扶苏这才放松了表情，放开水心源的手。
“抱歉，弄疼你了吗？”
“没……”
“我忍不住说了些吓人的话，如果没事当然最好……我也希望不会有事。”
啊……
陆扶苏温柔的眼神之中，搀杂着些许寂寞。
水心源总是能够注意到这点。
“不过真可惜，难得水姑娘要跳舞，我却没办法亲眼看见。”
“……只要是为了扶苏殿下，我随时都可以跳舞。”
……即使注意到陆扶苏的寂寞，却不晓得该如何替他消除，只能陪他聊上一晚。
尽管如此，若是有什么我可做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
“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任何时候都可以，尽管告诉我。”
“水姑娘……”
陆扶苏手支着脸颊眯起眼睛看着水心源。
“肩膀可以借我一下吗？”
“什么？”
“我有点睡意了。”
“啊，既然这样，我该回……”
“别回去，肩膀借我就好。”
陆扶苏将自己的椅子挪近水心源，侧着身，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咦……这这这？”
“一会儿就好，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话是那样没错……”
左边肩膀上感觉到重量，脸颊上感觉到不是自己头发的触感。
手臂上感觉到紧靠着的体温。
该怎么办才好……
悄悄看了看，只见陆扶苏紧闭双眼。
真的睡着了吗？
“……”
从那张昏暗灯光下的睡脸上，水心源突然感觉似乎看到了三年前的陆扶苏。
……那时候。
陆扶苏为什么会在外头呢？
那季节外出散步稍嫌冷了些。
水心源现在仍记得那夜晚风的寒冷，也记得陆扶苏的温柔是多么温暖。
……我感觉寂寞才看着月亮。
“水姑娘。”
“嗯？”
“谢谢。”
陆扶苏闭着眼睛靠着水心源的肩膀说。
“委屈你了，不过有你在的夜晚，我很开心。”
因为寂寞……
月亮显得好远。
“我……没觉得委屈。”
“是吗？”
“嗯。”
水心源对睁开眼睛的陆扶苏露出笑容。
“我也很开心。”
“……是吗？”
“嗯！”
“……肩膀可以再借我一会儿吗？”
“好的，尽管用。”
陆扶苏再度闭上眼睛。
云遮住半月，水心源也轻轻闭上眼睛。
……
那场宴会从太阳下山后开始。
会场里点燃上百支描绘着花朵图样的蜡烛，只见盛满大量美味珍馐的器皿与美酒陆续送来，摆满整张大圆桌。
列席者有八人，全是身穿缀满金银线刺绣衣裳的年轻男子。
只有八个人，却使用与上百名达官显贵齐聚的宴会场地相同的殿厅，招来的乐师与宫伎也与那时的人数相当。
“来……喝！唱歌！跳舞！今晚的客人是我的朋友，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台上服饰最为华丽的男子，张开双手大声说完后，宫伎们纷纷欢声雷动，一个个往客人四周聚去。
“……晴儿，那位就是无羡殿下？”
“是啊！”
水心源从会场的角落偷窥着坐在上座的男人。
与身材修长、外表比年龄稳重的陆扶苏不同，他的个子不高，坐相难看地把脖子埋在衣襟里，张嘴大笑的模样让他显得十分孩子气。
“不像……”
“呃？和谁？”
“扶……太子殿下。明明是兄弟。”
“同父异母就是这样吧……我记得，据说那家伙比太子殿下小一岁。”
“十八岁么……”
还没有轮到她们上场，所以晴儿无趣地望着圆桌那儿的酒宴。
“真是奢侈。”
“……晴儿，你不是说前阵子的宴会很寒酸吗？”
“那是因为前阵子的宴会真的很寒酸嘛，今天的则是奢侈过头了。”
随侍在侧的漂亮宫伎小声说了些什么，其中一名年轻男子自怀中拿出貌似玉佩的东西，带着意有所指的笑容快速递过。
“那，今天的客人都是王公贵族吗？”
“应该是吧！瞧那副大方的样子。你也过去随便说两句应酬话，如何？说不定可以拿到些好东西呢！”
“不要……”
想到可以贴补家用，水心源当然也想要金银财宝，但看了一眼聚集在那边的那些人，她一点儿也不想坐在他们身边。
……我只愿意坐在扶苏殿下身旁。
“晴儿呢？要去说些应酬话吗？”
“我才不要呢，你是要我去靠近那帮没教养又懒散的男人吗？”
“……你也不愿意对吧？”
两人一起躲在大柱子暗处缩着肩。
……
宴会过半，宫伎们在持续的乐声中表演，接着轮到珠燕上场，水心源和晴儿也混在其他宫伎里，在后头伴舞。
没有人看着自己。
陆扶苏不在，水心源今天深刻认识到这点。
……扶苏殿下不知道怎么样了……
今天的宴会从日落后开始，因此大概会持续到三更半夜。
早上虽见到福伯一面，但他没有拿着那条红布。
陆扶苏没有要水心源过去，可是她现在却莫名地想见他。
没有人注意到水心源不开心的表情。
一曲舞完后，王公贵族们鼓起掌来。
“太精彩了，珠燕！”
“不愧是珠燕，过来，过来这边。”
珠燕面露娇艳的笑容轻轻一行礼，缓步走到陆无羡面前。
“一阵子不见，你又变得更漂亮了！”
“多谢殿下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