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笑着摇了摇头。
林朔月皱了皱眉，看着他正色说道：“你离开清河城，三师父也会离开。”
“然后呢？”何问平静问道。
“你会很安全，三师父不会把夜幕完全推到青山的对立面。”林朔月说道。
“你在担心？”何问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很强，是个不错的对手，死在这里有些可惜。”林朔月略略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茶水，没有回应何问的眼神。
“我？还是算了。”何问嘴角露出笑意，说道：“你在担心你的三师父。”
林朔月没有反驳。
“看来她是孤身一人咯！”何问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那你在担心她坏了夜幕的规矩，还是担心她沉进清水河里？”
沉进清水河自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在夜幕中，坏了规矩亦是死路一条，就算赤鬼是夜幕三位尊者之一，也少不得重惩。
林朔月依然沉默。
首领让他来清河的时候，他就开始担心，在城里待得越久，越了解这座老城的实力，这份担心就越重。
他安静了一会儿，看着何问，轻声道：“不管如何，三师父动手的时候，我一定会帮忙，而你可能会死去。”
“你想说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问说道。
“嗯。”林朔月点头。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何问耸耸肩，正色看着林朔月，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但我不会离开清河城。”
林朔月有些愤怒，他盯着何问，语气冰冷道：“你想死？！”
“没有人想死。”何问淡淡道。
“你不离开，城里还会有很多人死去。”林朔月有些不耐，“你想过这些没有？”
听到这句话，何问神色微异，随即感慨道：“原来夜幕的杀手也会顾及外人的死活。”
林朔月没有接话。
何问笑着说道：“看来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林朔月一点一点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何问说道：“但想来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嗯？”林朔月愣了下。
“没什么。”何问回应道。
他忽然间觉得，如果林朔月将来真的执掌夜幕，对这座江湖来说，或许不是灾难，而是一件幸事。
“所以，你还是不离开？”林朔月问道。
何问嗯了一声，肃容说道：“你错了，我离开这里，才会死更多的人。”
林朔月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何问叹了口气。
“我来说吧。”诸葛远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着林朔月道：“如果你三师父的目标是他，他走了，你三师父也走了，夜幕从清河城消失，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林朔月下意识里点了点头。
诸葛远却是摇了摇头，问道：“现在清河城很乱，乱象的源头在哪？”
不待林朔月回答，诸葛远继续道：“源头并不是夜幕，而是吴家和芈家担上了联系夜幕，妄图行刺青山掌门的罪名。咱们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可不管是不是真的，对商业世家来说，背着这样的罪名，就等于失去了民众的信任，几乎可以说是致命。”
“现在消息还被清河三家控制在城内，将来要是扩散出去了呢？”
“民众们需要一个解释，吴家和芈家需要一个证明。”
林朔月沉默片刻，说道：“我见过那些掌柜们，他们可以压下去的。”
诸葛远摊了摊手，“想来你没看过那份卷宗。”
林朔月说道：“我知道的时候，卷宗已经被销毁了。”
“如果你看了那份卷宗，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诸葛远摁了摁眉心，说道：“何庸的计划很清楚，那些掌柜们当然可以压下去，可对豪商榜上的其他家族来说，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们哪里会放任乱象被压下去呢？”
诸葛远顿了顿，喝口茶水润了润喉，继续说道：“当然，混乱的局面最多持续两年时间，但这两年时间，会死去多少人，你想过吗？”
林朔月明白过来。
诸葛远感慨道：“你三师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很确定何问不会走。”
林朔月看向何问，轻声道：“抱歉。”
“不必。”何问说道。
事情说完，林朔月没有闲聊的心思，他站起身，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把弯刀重新别在腰间，转身走出了茶铺。
双方没有告别。
下次再见，或是刀与剑的再次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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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问与诸葛远仍坐在桌旁，喝着茶，看着林朔月的身影走过大街，在街边一个小摊前停步，又从摊柜下抽出了一把直刀，绑在背上，绕过街上巡逻的侍卫，消失在街巷中。
“我还以为他真的只带了一把刀。”何问感慨了一句。
诸葛远瞥他一眼，“反正不管几把刀，你都打不赢。”
何问无语。
诸葛远转移话题，问道：“你觉得清河城还有多少夜幕的人？”
“林朔月都不清楚，我哪里知道？”何问没好气道：“但应该不止林朔月和赤鬼。”
诸葛远叹道：“是啊，接下来可就麻烦了。”
“就看赤鬼怎么做了。”何问稍显轻松。
“三家都在等她露面，还能怎么做，只能在背后继续煽动了。”诸葛远说道：“不过我是真的好奇，她准备怎么煽动？”
“她在暗咱们在明，哪里这么好猜？”何问说道。
“那你说怎么着？”诸葛远郁闷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何问无所谓道。
“她的目标是你！心这么大，你还真不怕死啊？”诸葛远神色微异。
何问耸了耸肩，他总不能说自己习惯了这种感觉，下巴微扬道：“心如止水，道心通明，你懂个啥？”
“去你的。”诸葛远满脸不屑，准备再倒点茶水，拿起茶壶却发现已经空了，“林朔月这家伙喝了一壶半？他有病吧？”
“我看你俩都有病。”何问笑道。
二人没有准备再待下去。
何问起身，在柜台上放了茶钱，朝里屋喊了一声，向茶铺外走去。
诸葛远跟在他的后面。
寒风吹来，声音不大，凉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