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过于年轻，加上引路人算计太深的缘故，极夜一度认为何问是个牵线木偶。
包括天机阁的老人们在内，还有很多人和极夜一样，认为何问提升的速度太快，根基和心性都显得不足。
其实不然。
在何问修行的过程中，谢周和法显仅仅是以长辈的身份进行引领，引路人也只是推动，三人中没有谁真正替何问做出选择，这也是何问自己的剑修方式。
天妒才是问题所在。
法显将他的天赋掩埋，谢周用仙气护佑他的经脉，把何问从天妒中救下的同时，也给何问扣上了一层枷锁。
直至今天，枷锁尽数开解。
血液从经脉里渗透而出，在何问的皮肤表面形成一层粉红色，以何问的意志力，都忍不住痛哼了一声，进而封闭了对痛楚的感知。
伴随着痛苦到来的，还有强大到几乎难以自控的力量，以及那些之前怎么都学不会的心剑斋的剑招。
“这就是心剑术吗……”
一层微微泛白的剑光荡漾开来，何问顺势用出了心剑领域。
这是心剑术圆满的象征。
当初红叶晋升一品时，心剑斋的初代斋主曾交待两人，等到何问遇到仙劫时，记得把溱洧剑带到身侧，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遗憾的是，溱洧剑并不在这。
红叶又在哪？
何问深呼吸一口气，强行抹去脑海中的倩影，低头看向九死剑。
那缕仙气已经与九死彻底融合。
剑刃透出浓浓的死亡气息。
一眼看过去，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就连紫气东来都难以拥有，如果不是在周围游荡着的、极其浓郁的杀意，或许会以为是刚出世的纯阳仙剑被人染成了黑色。
既是魔剑，也是仙剑。
“不负欧阳九。”
何问默念了一句，转过身，望向西南剑河两侧的战场。
没有了溱洧。
但眼前有更多的剑。
“诸位，借剑一用！”
何问轻喝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突兀地响彻在战争双方每一个剑修的脑海中。
下一刻。
无数把利剑响应了何问的召唤，无数道剑光腾空而起，朝着何问的方向飞去。
任由它的剑主是什么身份，什么境界，都阻拦不住。
万剑成龙。
然后万剑成阵。
不。
何止万剑。
以何问为中心，最少有十万数以上的寒光悬空而立，传承久远、主人强大的名剑挤到了最前方，刚刚得到温养、没什么灵气的无名剑落在了最外围。
但没有一柄剑敢靠近何问方圆三丈。
因为羞愧。
愧于自身配不上何问。
还因为恐惧。
那里是九死的位置。
数不清的名剑微微倾斜，就像臣民们对着它们的王叩首。
锃！锃！锃！
十数万剑组成的领域大阵立起来时，忽然有三道长鸣先后响彻于埋骨战场。
紧接着一道白光突破了剑的海洋，挤进最中间，然后戛然而止，停在了九死的左侧。
另一道紫光稍后便到，同样穿破剑海挤进了最中间，停在了九死的右侧。
最后也是一道白光，挤进最中间后停顿了下来，发出一连串的嗡鸣，然后很是不情愿地缀在了三把剑的身后。
“多谢。”
看着这三把剑，何问喃喃自语。
是的。
除去斋剑溱洧，当世有资格与九死并立的剑曾经有四把，在棠溪剑被剥夺了镇国与山河之名后，如今还剩下三把，其余的，就连藏剑庄的归一剑都差了些意味。
三把剑中。
两白，一紫。
沂山仙剑，纯阳。
圣贤城儒剑，春秋。
青山道剑，紫气东来。
无论是青山还是沂山，到埋骨战场都有上万里的距离。
最远的圣贤城甚至超过了两万里路。
三把剑几乎是撕裂空间而来。
何问剑心初成，就算有能力号召万剑，却也绝对无法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召来三把剑，那么答案显而易见，这是来自吕万象，方正桓和孟超然的支持。
何问握住九死剑，斜指大地。
“当不负众望。”
声音落下的同时，一道不弱于极夜在莎循国挥出的剑光出现在埋骨战场。
剑光直奔天穹。
雷鸣四起。
……
……
青山逍遥峰。
方正桓面朝西北，看着远去的紫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喃喃说道：“第二次了。”
前有谢周。
今有何问。
这是紫气东来第二次遇上天劫了。
……
……
“去吧。”
沂山玉皇顶，吕万象送走了手中的剑，也送出了心底的祝福。
……
……
东海畔。
李棠溪看着海上若隐若现的海域战船，想着被父皇夺去镇国之名的棠溪剑，眼中尽是遗憾。
棠溪本来是有机会的，他本来也是能帮到何问的……
一个白衣书生走到李棠溪的身侧，正是送走了春秋剑的孟超然。
他拍拍李棠溪的肩膀道：“无妨。”
李棠溪扭头说道：“师父。”
孟超然微笑道：“若是他能破劫入仙，这场战事也就过去了。”
李棠溪说道：“是的。”
孟超然负手而立，看着远方的大海，忽然说道：“我总感觉那里有着什么。”
李棠溪顿时肃然。
外人只以为师父是无双榜四甲，排名还不如二师父颜雍，但他们嫡系的几个人最为清楚，无论棋艺还是书画，无论学识还是剑术，孟超然都是圣贤城最强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简单来说，孟超然早入领域，只是一直没有公开罢了。
他的感觉便是直觉。
而一个领域境的直觉，十有八九。
“是师祖吗？”
李棠溪正色问道。
孟超然说道：“不清楚。”
李棠溪担忧道：“那怎么办？”
孟超然笑了笑，摇头说道：“无妨，很多事情倒也不必清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