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这个判断。
这不是圣血。
在魏王府的时候，他曾吸收过一次圣血，而这与上次有着很大的不同。
圣血是从血祭祭坛中提炼，是无数人的血肉精华融合而成，里面蕴含的力量强归强，却极其斑驳，眼前由温岳传递过来的力量虽然与圣血中的力量多有相似，但不论是在精纯程度上，还是在蕴含的力量上，都远胜当初的圣血太多太多。
“大帅，化血术还没忘吧？”
温岳双腿一软，跪坐了下来。
这个守卫大和城三十多年、被荒域称作“瘟神”的不良人，本来健壮的身体，忽然之间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衰老，只是几个呼吸就几乎成为了干尸。
就像一片树叶，由夏入冬。
苏曜明白了过来。
温岳把自己当作了化血术的食物。
不止是他自己。
还有他近几年杀死的邪修们。
那些想要越过城关的邪修每一个都实力超群，温岳在杀死他们之后，便利用和血祭相似的方法，把他们的精血剥离存储了下来。
温岳不修邪术，但他常年与域外邪修厮杀，对于各种邪术极其了解，还曾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化血和拘魂等等，对他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也修行化血术，还是说在准备着什么，没有谁清楚具体的原因。
今天他把一切都给了苏曜。
“大帅，还记得化血术吧？”
温岳眼窝深陷，死死地盯着苏曜的眼睛，声音微乎其微。
苏曜体内气血翻涌，温岳送过来的力量几乎将他的身体撑爆，让他无法言语。
身为不良帅，他无法像域外邪修一样进行“捕食”，所以暂停了化血术的修行，但曾靠着化血术完成无间计划的他，当然记得化血术如何使用。
在这一刻，甚至不需要他多做什么，记忆中的化血术自行运转。
那些力量开始为他所用。
他的气息越来越强。
在他的周围出现了漫天枪影。
天纲地常是黑色的。
枪影却是红色的。
它们是由血毒凝聚出的枪。
只是几个呼吸，枪影就扩散到方圆百丈，其内所有的邪修都被枪劲搅碎，又被蕴带着的血毒侵蚀到尸骨无存。他们的死状更惨，更痛苦，更令人生悸。
再然后，天纲地常升到上空，所有的枪影似乎得到了指挥，变得有了秩序，各自落在各自的方向，结成了不良人的天网大阵。
一人成阵。
这便是领域。
“好！好！好！”
温岳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三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好。
他的牺牲值得了。
他知道苏曜在成为不良帅，掌握天纲地常以后，距离领域境只差临门一脚，这点差距可以用一朝顿悟，可以长时间的积累，或者借助强大的外力一举突破。
温岳帮苏曜选择了第三种。
他赌对了。
苏曜一举成了领域境。
温岳的气息越来越弱，口中却仍在呢喃着什么。
苏曜弯下腰，凑到他的嘴边。
“壮……壮我……河山……万万年！”
温岳握紧的拳头松开，垂落了下来。
……
……
双方一退一追，战场绵延几十里。
但无论距离多远，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把竖在荒漠中心的巨大枪影。
“领域境！”
“大帅！”
“是谁人成了领域？”
无数道或惊讶或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然后无数人朝枪影冲了过去。
他们没有恐惧，心中反而充满了贪婪。
这可是领域境啊！
荒域百年难见的领域境啊！
他的血肉该是多么鲜美！
如果能吃上一口……
疯狂涌上心头，哪怕下一刻他们的身体就被枪影贯穿也在所不惜。
苏曜双眼通红，铁枪的每一次挥动都代表着数条生命的消亡。
“一百个。”
“两百个。”
“三百个。”
“……”
“一千。”
“一千一。”
“……”
数量不断攀升。
他已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
血毒渐渐变淡，来不及侵蚀敌人，领域内的尸骨越积越多。
外面的敌人比尸骨更多。
即使成了领域，苏曜也不可能力挽狂澜，更不可能拦住六十万敌人，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的呼吸加重，体力再一次开始下降，就连手里的铁枪都有了重量。
“壮我河山万万年！”
苏曜重复了一遍温岳最后的话语。
“壮我河山万万年！”
身后不远，同样响起一道声音。
再然后又一道声音响起。
“壮我河山万万年！”
“壮我河山万万年！”
声音越来越多，形成了一阵洪流。
也有很多人退了回来，与苏曜站到同一战线，领域旁边多出了数个阵法。
那是唐家两大护法为首布下的大阵、是青城掌门带着一众长老布下的大阵、是藏剑庄的归一剑阵、还有少林的罗汉阵、青山的七星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