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太多考虑，极夜做出了选择。
剑阵开出了一条缝。
所有游荡在剑阵里面的剑气聚集过来，下一刻，化为一把同样漆黑如深渊般的长剑，被极夜握在手中，对着皇城前方的何问斩了过去。
天地间响起一声嗡鸣。
一道剑光自极夜而起，向着何问而去，速度无与伦比，连眼睛都跟不上。
似乎为了庆祝这道剑光的诞生，刚刚探出头的朝阳消失不见，照亮临奉城的曙光也消失不见，风沙再一次吹了起来，暗夜重回大地。
皇城本就被毁成了废墟。
如今废墟被再次摧毁。
地面为剑光让路，不停向两边裂开，裂缝深入地下百丈千丈，直到有炽热的岩浆迸发而出。
这画面恐怖至极。
同时，也壮观至极。
……
……
皇城外有很多跟着何问过来的人，还有很多守在皇城外，不知道极夜身份、妄想着为莎循国夺回皇城的人。
看到这道剑光，他们几乎忘记了呼吸。
“快跑啊！”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
人们都反应了过来，赶紧收回眼神，惊恐地四处逃窜。
数不清的房屋被裂缝淹没。
数不清的生命被岩浆吞噬。
……
……
临奉城外城。
无名客栈。
按何问吩咐等在阵法中的唐灿从睡梦中睁开双眼，觉得今天分外得炎热，喊小厮推开窗户，看到了那道遮天蔽日的剑光，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也明白了何问留下这阵法的意义。
“这是剑仙吗？”
身边的小厮轻声说道。
唐灿张着嘴巴，脑袋里一片空白，沉默了许久才给出回答。
“我不知道。”
……
……
大和城。
城关。
法素走上了城头。
不过几个呼吸，不良帅苏曜、青城掌门季禄存，刚到不久的钟淮、还有几位藏剑庄长老……二十多个一品境的强者同时走上了城头。
他们看向了西南方。
那里明亮的天空忽然变暗，一道强大到让他们都感到恐惧的剑意铺面而来。
“这……是极夜？”
苏曜站到了法素旁边。
法素说道：“是他。”
苏曜眼神深处带着对强者的敬畏，安静片刻后说道：“那他的对手呢？”
法素说道：“很快就知道。”
……
……
大和城对面。
荒域十四国联军。
这里同样有许多人察觉到了身后的恐怖剑意，不同的是，他们不会像大和城的人一样感到害怕，而是心中充满了激动，恨不得当场痛饮几杯。
“是首领！”
“首领威武！”
“首领仙人可期！”
无数道庆祝的声音响起。
如果说以前的他们对极夜陌生，在极夜来到荒域，收服最强的十几人为信徒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极夜当作了神灵信奉。
眼见极夜堪比天人的一剑。
他们的激动发自内心。
……
……
普天之下，半数强者都看到了这把剑。
远在镇北城的玄戒等人想到了剑河，若是极夜这一剑也落在埋骨战场，或许会出现一条新的剑河。
青山的方正桓与东方月明想到了师弟，这已经无限逼近谢周当年引下天劫的一剑。
坐守中部的吕万象想到了师父，庄道临舍身斩出仙人一剑，满堂花醉下，沂山由冬入春，但与极夜的这一剑相比，仍是差了太多，包括现在的他都差了太多。
至于皇城脚下的何问。
他谁都没想。
何问心神放空，只剩下了剑。
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
是激动。
身为剑修，还是与极夜的剑道多有相似的剑修，亲眼见到如此强大的一剑，他有足够的理由激动。
“九死！”
何问情绪高昂，少有地大喝了一声。
红与黑交织的雾气更是浓郁。
九死剑极速颤动，似乎在给出回应。
下一刻。
何问一剑斩落。
这是何问蓄了整夜势的一剑。
不对。
准确的说，这是何问从被困入阵法，几个月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剑。
这一剑不是防守，而是对攻。
不留半点退路的进攻！
……
……
两道同样遮天蔽日的剑光撞到了一起。
刺啦一声响。
很清脆。
若是声音小一点，就像撕开了一张纸。
但这声音实在太大，远超过雷声，就像有神佛撕开了天。
或者说已经撕开了天。
浓雾扩散。
云层扩散。
所有覆盖在临奉城上空的东西都在这一刻向两边扩散，留出了足够的空白。
天空湛蓝无比。
唐灿看着上方，心想原来荒域的天空也是蓝色的，为何十几年都没有发现？
还有些从小生活在荒域里的人，抬起头心想原来说书的没有骗人，天是蓝色的。
更多人看不到蓝天了。
那些聚集在内城、看到剑光后想要逃跑的人被外溢的剑气击中，血肉被切割成了比尘土还细小的颗粒，随风飘向各处，再也找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仍是惊恐的喊叫声不停。
却没有惨叫声。
因为不会有人受伤。
只要接触，就是死亡。
……
……
两道剑光只存在了十数个呼吸。
风沙与云雾重新笼罩了临奉城，天空恢复成了灰蒙蒙的模样。
周围依然很吵闹。
相比先前，却显得十分祥和。
极夜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皇城剑阵的裂缝合拢了起来。
没有人看清皇城里面是什么模样。
也没有人清楚皇城前的何问去了哪里。
但不论是还在燃烧的房子、在路边化为黑石的岩浆、还是裂开了几百里的道路，都昭示着这短短十数个呼吸的战斗是多么恐怖。
“公子赢了还是输了？”
无名客栈里，小厮哆嗦着问道。
唐灿当然希望何问能赢，但说出口却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回答：“别问我，我不知道。”
大和城，苏曜问了一样的问题。
“他是何问。”
“是。”法素点头。
“那何问赢了还是输了？”
法素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这种层次的战斗，胜负本身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季禄存走过来说了一句。
算是结尾。
……
……
极夜、何问。
两个人都以杀入剑，都成就了剑域。
在先前不久，也都用手中的剑证明，他们是站到了仙人门槛前的绝世剑修。
当剑光散去。
人们不知道谁胜谁负。
就像没有人知道，在先前一刻，法显坐在棋盘前，差点捏碎了一颗棋子。
“极夜，半步剑仙。”
他轻声呢喃。
担忧没有持续太久，他又笑了笑。
“很好，也到了半步剑仙。”
又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棋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虽说没死……”
“但输了啊。”
“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