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幅画是不是张启檀所作，诸葛远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于说服自己的父亲，诸葛远同样没有绝对的把握。
所以他喊上了梁祁。
他又去了一趟圣贤学院，拜访了留守在学院里的丁褒。
冉轲没有弟子，李棠溪跟他学习过一段时间，算是半个传承者，另外半份传承，则是落在了跟他在世间游行了几年的诸葛远身上。
这是一份无法抹去的联系。
正是这份联系的存在，让丁褒愿意替柳玉答应诸葛远的请求，愿意写信给圣贤城，让那一座儒门圣地，在这个赌局中，成为诸葛远的后盾。
梁祁与丁褒找上了诸葛贤。
不知道三人说了什么。
但许多人看到，再次离开紫竹林后，诸葛贤去了唐家的祖宅，然后坐上了去往长安的马车。
……
……
黑山不断有练笔画从山顶扔出的时候，那个在海上漂浮了多天的木筏停到了扬州附近的小镇，愈发苍老的残疾老和尚从木筏上走了下来，重新登上陆地。
他的身形越来越瘦小，给人的感觉却越来越高大，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宛若圣佛。
“拜见尊者。”
小镇里有人在等着他的归来，他们是一队荥阳出身的僧人，看到引路人的身影，一个个双手合十，眼里露出惊喜和激动的光芒。
尊者已归，看来大势不远。
引路人拄着杖，轻声说道：“准备车马，去凉州。”
只是半个时辰，一辆顶着扬州天华寺名义的马车就已经备好，踏上了往凉州进发的官道。
一路风雨无阻。
在阳春二月的尾声，马车停在了平泉城里一家戏院的侧门。
引路人当先走了进去。
和尚进楼，最招人嘲笑。
所以世间佛门，从不允许弟子们进出戏院青楼这一类的场所。
引路人却没这么多的顾忌。
在他看来，佛门在这一点上是做错了的。
只知道管控，对此类事情避讳颇深，连谈论都不允许谈论，导致门中弟子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具体指代都是什么，谈何戒之？
佛门十戒，无知何以戒？
没有人知道这些戒律是从何而来，但如果规矩真的是佛祖所立，那佛祖在成道前，一定见的比十戒更多更多。
引路人同样如此。
他杀过生，所以才能不杀生。
他妄语过，所以才能不妄语。
他知道，所以才能不做。
戒律在心不在言。
戏院老板也是夜幕的绘卷者迎了过来，对着引路人跪地行礼：“属下拜见尊者。”
引路人摆了摆手，走进绘卷者安排好的房间，没什么顾虑更没有心理负担地坐到了正中间的华贵椅子上，直接问道：“完善到哪一步了？”
他问的是那份地图。
本该由大罗教负责完善，却因为意外改成夜幕进行完善的凉州地图。
绘卷者回答道：“已探查大半，剩下的部分，最快两个月就能完成。”
引路人说道：“够用了。”
绘卷者愣了下，说道：“尊者的意思是，不用继续完善，直接给他们送过去？”
引路人微微点头，说道：“送过去吧。”
“可是……”绘卷者有些迟疑，说道：“可是尊者，地图还有很多重要的地方没有完善，只是埋骨战场到镇北城这一段路，就有太多需要注意的点，现在给他们送过去，是不是有些……”
引路人说道：“无妨。”
绘卷者仍是有些迟疑，说道：“可这样一来的话……”
引路人抬了抬手臂，摇头说道：“那份地图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份勇气的来源。”
听到这句话，绘卷者怔了怔，接着释然一笑，明白了过来。
确实，地图到底有多详细，似乎不是特别的重要。
对域外环境愈发严厉，部落百姓却越来越多的游牧民族来说，不管有没有地图，他们想要生存下去的唯一出路就是战争，减少口粮，或者找到新的生存地。
他们很少排兵布阵，历年以来埋骨战场的战争中，他们也很少使用战术。
这份地图对他们的意义，确实如尊者说的一样，只是一种安抚民心的手段，是一份勇气的来源，至于地图本身的精细与否，反倒不是那么的重要。
“属下明白了。”
绘卷者抱拳鞠躬。
引路人看着他，交待说道：“你去吧，让人把地图送过去，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
绘卷者应了一声，缓缓退去。
带上房门的时候，他有些紧张。
紧张不是对屋里的尊者，而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情。
把那份地图带过埋骨战场，送到剑仙斩出新河的另一侧的游牧民族，这是一个约定了很久的很重要的讯号。
这个讯号代表的是战争。
一场注定有一方会跨过埋骨战场的，踏进对方领土的旷世战争。
上次这样的战争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六十多年前先皇即位时，域外得知朝局不稳后趁势入侵，一路打通镇北城，马蹄甚至越过凉州，抵达了雍州的边缘才被拦了下来。
那场战争长达五年，史书记载中，五年内的死伤多达数百万。
如今尊者一句话，揭开了新的序幕。
……
……
绘卷者离开不久，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进来吧。”
引路人停止冥思，睁开双眼，浑浊的目光看向推门而入的白裙女子。
女子微微一礼，取下笠帽放到了桌上。
天光照亮了她的脸颊。
她的眉眼间带着一种极致的美丽，但不是柔美或者诱惑的美，而是一种如月上广寒宫般的清美，就如传言中的履尘仙子，令人不敢直视。
“师父，您回来了。”
看着引路人身上多了许多的伤口，红叶的声音有些担忧。
以她如今的实力，不难看出引路人的境界再次跌落，身体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如果不是坚定至极的意志支撑着，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引路人笑了笑，温声说道：“不必担心，为师做这些都是值得的。”
……
……
ps:习惯在手机上改文，发现怎么都登不上8站的app了，嗯喵喵是真多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