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功夫，就过去了半个多月。
距离何问离开长安，也有二十多天了。
这段时间里，朝臣们不再针对李棠溪，但就定山河一事，依然吵得不可开交；民间最常议论的，也是由此引申出的各种猜测。
魏王府已经脱离了乱局中心。
苏曜和往常一样，除非有任务下达，否则便窝在客院里不愿出门。
闫秉还是很忙，除了负责与夜幕联系，还要总领归属于魏王的那些江湖势力。
这天早晨，李修曌下朝归来。
闫秉在后院等候，把最近几天值得重视的事情一一汇报。
李俢曌吹着笛子，待闫秉汇报完毕，恰好一曲终了，他随手把长笛别在腰间，看着闫秉问道：“他们到哪了？”
这句话里的他们，指的是何问与红叶。
“五天前从岳麓书院离开，算算时间，今天便会到白鹿洞书院。”
闫秉低着头回答。
李修曌问道：“确定？”
闫秉默不作声。
何问与红叶曾进入皇宫，第二天便离开了长安城，这在高层间并不是什么秘密，由于任务和身份使然，他们的行踪同样不是秘密，想要证实再简单不过。
所以闫秉知道，李修曌想要确定的，不是那两人的行踪，而是自己。
因为他出身白鹿洞书院。
因为何问手里握着的那份名单上，必然有他的名字。
一个早已经逝去的名字。
也是朝堂里上一任礼部尚书。
时隔十三年，提到礼部的前任尚书，或许还会有少许人记得他姓闫，记得天牢里的那场大火，但绝对不会有人说闫秉还活着。
那些相关的卷宗、记载都被闫秉抹除得干干净净。
闫秉也从不担心翻案。
道理很简单，没有谁会追查死人。
但这次，闫秉有些慌了。
一旦白鹿洞书院给不出应有的证明，不良人必然会花费大气力深入追查，那场大火、那些往事……都会被摆到台前。
直到查到魏王府，以及他这位随侍李修曌左右的老管家。
“怎么，先生不敢确定？”
李修曌看着自己的手心问道。
闫秉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回主上，我确实不敢保证。”
李修曌随意问道：“所以？”
闫秉安静片刻，目光里闪过一抹厉色，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沉声说道：“所以，我不会让他们活着返回长安。”
李修曌微怔：“先生是在说笑？”
闫秉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主上放心，我此次筹划，全交由夜幕执行，府里的势力不会露面，任谁都查不到与魏王府有关。”
李修曌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地应道：“就算如此，你准备如何把自己摘出来？”
闫秉忽然半跪在地，垂首道：“主上曾经提过，如果那两人死了，青山与何家都会发疯的，到时候请主上允许我借此生事，将不良人的关注点引到一旁。”
“你早有安排，这很好。”
李修曌笑了一声，弯下腰，扶他起身，话锋突转道：“但你怎么杀得死他们？”
闫秉说道：“我问了苏曜。”
李修曌微微挑眉：“嗯？”
闫秉说道：“苏曜曾与何问战斗，还将其重伤，最清楚他的实力，至于那个叫红叶的女子，境界虽高，但没经历过几场战斗，实力只是一般。”
李修曌不置可否。
看来，苏曜仍在记恨闫秉。
李修曌可以想象得到，当闫秉问起何问的实力时，苏曜必然是满脸不屑，嘲讽着说那家伙剑术一般，内力全无，还身具天妒重疾，能有多强？
苏曜当然在说谎。
闫秉甚至没有去求证。
因为这些谎言对此时的他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必然要死死抓住。
“如此也好。”
李修曌想着，并不打算点透。
闫秉是颗棋子，他用了十几年，如今将要暴露，也到时候舍弃了。
李俢曌这般想着，看着闫秉的眼睛，语气真挚道：“先生布局，我最为放心。另外，就算这局失败了，我也会想办法保住先生。”
听到这话，闫秉更是心安，躬身行礼道：“谢过主上。”
李修曌点点头，微笑问道：“当初我让你留着那张脸，放在哪了？”
闫秉说道：“一直保存着。”
李修曌站起身，看向王府南方，解释道：“如果事情败露，那张脸便可以作为祸水东引的手段，自然会有人再替先生死一次，就像当年有人替你死在了天牢一样。”
闫秉问道：“主上选好了人？”
“当然。”
李修曌微微颔首，笑着说道：“那人和你一样，也是个书生，常年在醉仙楼里说书，在东市还盘着一间书铺，铺名‘离骚’。到时候你带着那张脸，去把他杀了即可。”
闫秉神色惊喜，再次拜倒。
这一次，李修曌没有扶。
苏曜的谎言，不过加快了闫秉被查出来的进程，而他提到的这个说书人，等于直接宣判了闫秉的死刑。
只要闫秉敢去。
当局者迷。
旁观者使其更迷。
————
扬州庐江郡。
白鹿洞书院坐落于山水之间。
庐山偏南的山麓上，何问与红叶正向着白鹿洞书院赶去。
走过三家书院，他们仍一无所获。
好在应天书院以及岳麓书院得知了嵩阳书院的事情后，尽管觉得憋屈和不满，但没有再尝试反抗，识趣地取出那些尘封已久的卷宗，交由不良人细查。
最后的白鹿洞书院，一定会有所收获。
这并非无的放矢。
在于何问前两天收到一封信，信里提到已有一队不良人提前去往白鹿洞书院，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信息。
名单上那位出身白鹿洞书院的老儒生，书院不仅未设他的坟冢，就连与他相关的记载都少之又少。
其名闫秉。
就如同闫秉所言，曾经的那些痕迹都被他抹除掉了。
当初他抹除得有多干净。
此时看起来就有多值得怀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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