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客气。”
衙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右手抬到下巴处，缓缓揭下一张脸皮放入盒中，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她的脸棱角分明、眉眼方正。
一眼看去，当然会觉得她是个男子。
但她没有喉结。
她有着罕见的女生男相。
她很不喜欢这张脸，更不喜欢别人看到她时怪异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只稀奇的动物。
所以她学会了“造脸”。
闫秉的脸，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她住在郑王府的客院，也是前天夜里施展道门雷法引雷的女子。
李修曌称呼她为丁。
她叫丁绿绮。
但只有少部分人才会叫她绿绮。
在她的心里，丁既是她的姓，也是她的名。
她是引路人手里的刺客。
代号丁。
“苏曜的实力如何”
李修曌转而问道。
丁绿绮道：“难说。”
李修曌明白她的意思，虽说境界在那里摆着，但强与弱很难定义，比如皇城羽林军的几个统领，二品境就能与寻常一品境周旋，比如药王谷的通玄境，就没几个擅长战斗。
李修曌想了想：“和闫秉相比？”
丁绿绮微怔，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肯定道：“若是论道战，苏曜赢；若是生死战，闫秉赢。”
李修曌又问：“那和你相比呢？”
丁绿绮沉默片刻，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引路人临走前曾明确交待，如何都不能忤逆李修曌的意志，轻声问道：“主上为何要比较这些？”
“无妨，不回答也行。”
李修曌一笑置之。
看来是不如了。
世间能步入一品的高手，哪个没有点争胜心？如果丁绿绮比苏曜强，她定然会明白的说出来，而不回答便是闪躲，也就是不如苏曜。
但李修曌绝不会因此小看丁绿绮。
丁绿绮和别人不同。
准确的说，丁绿绮和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不同。
她无门无派。
但她学的特别多，也特别杂。
她在西南某个道门学过术法，跟着引路人练过精神武学，跟着李弘政练过不良人的枪势，还修行过世间有名的刀法剑法、乃至拳掌功夫都有所涉猎。
这么多东西，自然不可能全部精通。
可以说她就没有一样精通。
她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在每个方向的天赋都很好，却又都不是那么的好。
这碗水端的太平。
所以引路人座下的四大刺客中，她的实力最弱，还不如死去的玄甲和唐乙。
但同样的，由于对各个方向都有所了解，她对人心和精神波动的掌控度越来越强，她非常擅长识人，只比引路人弱上一筹。
李修曌便是因为这个才愿意相信她，而且她是李弘政府里的门客，与苏曜是认识的，虽然两人不是很熟。
丁绿绮躬身行礼，说道：“主上，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李修曌摆摆手，忽然想起另外一事，微眯起眼睛问道：“苏仪牢房里的那把匕首，从哪里来的？”
丁绿绮摇了摇头。
莫名多出一把匕首，还差点杀死苏曜，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李修曌深呼吸一口气，几根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心里生出一个猜测，难不成是苏曜带过去的，父子两人故意演这么一出戏给他看？
不怪他多疑。
他是李氏嫡长子。
不能和李棠溪那样远赴圣贤城。
也不能和后面的兄弟们一样花天酒地。
他这一辈子，只能混迹在朝堂。
如果不是谨慎的性格，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妥，魏王府哪里能有现在的威势？朝中百官又哪里会向着他，说他有帝王之相？
李修曌思索许久，皱眉问道：“苏仪从天牢转到大理寺监牢的那段路，谁负责的？”
丁绿绮默不作声。
她哪里关注过这些。
但这个消息不是什么隐秘，李修曌交代下去，魏王府的执事只用半个时辰就找到了答案。
刑部。
重点在于，还有一队不良人陪同押送。
“不良人！”
李修曌神色冰冷，明白他们是想从苏氏族人入手，找出苏曜的位置，沉声道：“派人把监牢盯死，不管是谁想要见苏家人，都要先行向我报备。”
————
李修曌去了苏曜的院落。
他把礼物放到桌上，摆摆手示意苏曜不用起身行礼，问道：“伤的重不重？”
苏曜笑道：“皮外伤而已。”
李修曌关心说道：“放你这是皮外伤，换成普通人可就是致命伤了，这些天不用你出门，安心养伤就好，需要什么药材直接说，府上都齐。”
“多谢殿下。”
苏曜抱拳一礼。
如果是魏王府的普通侍卫被李修曌这么关心几句，必然会下跪伏地，说几句愿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的真心话，但苏曜不仅没有这种想法，反而有些想笑。
不过简单的御下手段。
这种架势，苏曜见过太多了。
不良人里的统领们，也经常性对属下来那么几句，毕竟几句轻飘飘的话，换取属下们誓死的忠诚，怎么看都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至于其中有几分真诚，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苏曜最讨厌这些。
太虚太假了。
李修曌微微一愣，看着他不温不火的态度，轻笑道：“也好，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特意让人带了份礼物，你过来打开看看。”
苏曜嗯了声，坐到桌子旁打开礼盒。
里面装着一个瓶子。
瓶子里是血。
红到发黑、粘稠至极的血。
“这是谁的血？”
苏曜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这瓶血液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圣血。”李修曌淡然说道。
苏曜有些不解，心想这圣血又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儒门有人成圣了？
李修曌平静解释道：“去年年初，七邪教在荒域立了一座祭坛，血祭了五十多万人，其中精血被那几位教主截留，用以修行化血术，这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苏曜沉默不语，明白了李修曌的想法。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李修曌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把它吸收掉，你的修为能提高一大截。”